“這麼說,是你殺了全村的人?”
邱陽不可思議地看著洛豳風。
“準確來說,是他。”豳風指著身下的這個巨大的黑色骷髏。
他身高近四米,身體與正常的骷髏骨架沒有區別,就是大的出奇,外加上骨骼的純黑色,看起來極其有壓迫感。
唯一怪異的地方,是他的頭部,不是人的顱骨,而是長著寬大觜(zī)吻的犬科動物,滿嘴黑色的牙齒好似密佈的鋼刀,整個頭部亦是渾身上下唯一帶點皮毛的地方。
邱陽此時正被這個犬首人身的巨大黑骷髏託在掌心裡行走,他猜這東西可能會受到洛豳風的操控。
“你,是怎麼遇到他的?”邱陽望著這個東西,就好像一個直立的狼人骨架。
洛豳風伸手觸控著許久不見的陽光,這個世界黑暗太久了,貪戀光明之餘,他也開啟了自己的回憶。
“那日,我和紅毛還有葉海組了隊,剛到這裡,紅毛就因為傷勢過重而難以支撐,不過他暈倒前告訴我,其實所有人現在都是在那個叫王佳的女人的腦中世界,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個傢伙就突然冒出來,一巴掌扇飛了我。”洛豳風說著,順手拍了拍正在被自己坐著的骷髏的肩膀。
“再醒來的時候,我就到了黑色森林的更深處,霧太大了,什麼都看不清,但我的身後卻有一個山洞,我便走了進去,想著暫時躲一躲。
沒曾想,剛進去,就看到這個傢伙竟然坐在裡面,而且手裡還把玩著葉海的頭,好像一顆橄欖一樣被他拋來拋去。我看見了扔在一旁的葉海的屍體,以為我接下來的下場也會跟他一樣。
我當時還想著,要是這也算個考驗,就像王佳口中的入門考試一樣,那我感覺自己無計可施,因為我無論如何也難以在他的手下活過五分鐘。
萬念俱灰之時,這個東西,竟然單膝跪了下來,然後彎下腰手撐著地,就如同古時候的兵卒拜見將軍一樣的動作。我當時目瞪口呆,他沒有一巴掌拍死我,而是對我表示出了臣服。
接下來,更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現了,他對著我說話了:泛古……兩億年……爸……。就這麼幾個字,斷斷續續的。”
聽到洛豳風說到這兒,邱陽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變成了開懷大笑,差點從黑骷髏的手裡摔下去。
前面的泛古和兩億年他不懂,但那聲爸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邱陽抬頭望著骷髏那張尖長的能吃人的嘴,這張嘴竟然管洛豳風叫爸?
“你什麼時候有的私生子?話說,你是同時和一個骷髏再加一個黑狼談戀愛嗎?”邱陽笑掉了牙,在這個鬼一樣的異界,他沒有放過千載難逢的打趣時光。
洛豳風捂著臉,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莫名其妙多了一個隨從。
“不過,你的這個乾兒子,能找到我的妹妹嗎?”邱陽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洛豳風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帶我們找邱蘭。前天開始,他就帶著我去了很多地方,他會選擇性地殺死遇到的活物,死在他手底下的東西,屍體都會變成黑色蟲子,包括我們遇到的一些當時被王佳送進來的其他小組的考試者,其中亦是有真有假,假的都會被殺死。比如剛才那條狗化作邱蘭的頭,想迷惑你,但他照殺不誤,所以,我猜,他應該有辨識生物真偽的能力。”
“那,她為什麼會被一起帶走?”邱陽指著掛在骷髏腰間沉睡的小女孩,問道。
洛豳風仍是搖頭,說道:“他屠村的時候,唯獨留下了這個小女孩,我也不知道其中意義。”
邱陽沒有再說話,洛豳風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很自責,邱蘭是因為他才被捲進來的,他幾天前聽到狗叫的夜晚根本就不應該去找邱蘭。最後連邱陽也被一起抓走。
“邱陽哥,對不起。”
邱陽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了,也見不得他突然又是一副黯淡無光的表情。
邱陽不會怪洛豳風,因為他自己也不想放過生活中突然產生的這一個變數,低階位置飽受壓迫的人類,沒有一個不想推翻世界的規則。
“洛豳風,能不能讓你的乾兒子回村子把那個被燒死的胖子也帶著,他應該已經復活了。雖然那個人很好色,但是也算個爺們兒。”邱陽突然想到。
“邱陽哥,我都說了,他不會接受我的指令,這些天,他完全是憑著自己的意志行動,除了第一天見面時所說的那幾個奇怪的字,後面就再也沒有跟我交流了,我嘗試跟他說話也得不到回應。”洛豳風無奈地說道。
邱陽白了他一眼,隨後也嘆了口氣。
“還有,什麼乾兒子,太難聽了,不如就叫骨獒吧,多威風呀,你看他通體黑色骨架,又長著一顆藏獒一樣的狗頭,太順我心了……”洛豳風自顧自地說著話。
邱陽搖了搖頭,心想隨他鬧吧,如果有人能打破世界的規則,那他洛豳風絕對是最有可能的變數。
有些人,表面上是個復讀了兩年在上高五的學渣,一個命運悲慘、厭倦了生活的孤兒,但實際上,可能是個殺不死的惡魔,是永遠能活下去的人。
他和邱蘭認識洛豳風有五年了,實際上許多人都知道,洛豳風的奶奶不是病死的,是在四年前執政者們發起的清掃行動中被訓誡者殺死的。
那日,訓誡者殺死了那一片所有的D區的人,他與邱蘭是C區的,倖免於難,只能呆呆地站在大街上看著一個個人被人殺死,他們雙腿發抖,卻又無計可施。
事後,C區的鄰居街坊們議論紛紛,洛豳風是當時唯一活下來的一個,因為他那天恰巧不在,沒人知道他去幹了什麼。
而她的奶奶,連同家裡的房屋,都被訓誡者拆成了碎片。
目擊到的大人們說,他當時回到家,沒有哭,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只是慢慢地撿起奶奶的身體部位,埋在了馬路對面,第二天,照常去上學。
他沒有搬家,也沒有訓誡者再去殺這個漏網之魚,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那幾條街,從此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碌碌無為的外表下又在醞釀著什麼。
“邱陽哥,抓穩了!”突如其來的大喊聲中止了邱陽的思緒。
這具名為骨獒的黑色骷髏突然奔跑了起來,好像是遇到了什麼危險做出的反應,邱陽死死地抓著他的手指。
幾秒後,大量的液體從上空被潑下,淋到了洛豳風與邱陽的身上,隨著他們的慘叫,兩個人的肌膚與骨骼都逐漸溶解,變成了一攤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