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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聆音波瀾(四)

聆音洞深處的洞穴盡頭,散佈的熒晶石發出微弱的熒光,照在遍地的血跡和殘肢上。

胡老頭費力的一腳踹開孫泊寓,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他氣喘吁吁,卻依舊惡狠狠的盯著這個傷痕累累的中年人。

茅姓男子癱坐在一邊,草帽上沾染了大片鮮血。他的左臂彷彿被什麼東西撕扯下來的的一樣,血肉模糊,他的喉嚨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

那個精瘦男子眼睛瞪的大大的,卻也沒有辦法閉上了。利刃揮砍的巨大創口將他幾乎腰斬開來。

十多人的隊伍,此刻僅僅活下了三個人。

孫泊寓強撐起半跪著的身體,血液順著拄地的赤銅刀染紅了地面。這位為家族不要命的男人大口吐著鮮血,臉上卻浮現不正常的紅暈。

“這種局勢都能險些翻盤?厲害啊!孫家賢侄!”胡老頭陰戾的大吼。

不知道是沒全相信老太爺的話,還是出於自己做事周密的習慣,孫泊寓沒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洞穴到了盡頭,他們既沒有發現雷獸也沒有發現雷霆紫珠椒。

雖然事先覺得這可能性不大,但還是想到了第二個計劃。

他找準時機,把鍋甩給了心懷鬼胎的三人組。

什麼都沒有?胡老您上去明明拿著東西下來的!

私吞的嫌疑一旦扣上,無論是心懷鬼胎的還是忠於孫家的免不了起爭執,甚至爭鬥。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這三人的水平。

“孫家的焚血心咒時間快過去了吧?你還能堅持多久!”胡老頭得意的看著孫泊寓。

孫泊寓嘲諷的冷笑道:“堂堂金蟾先生,竟然屈尊算計我小小的孫家,真是...咳咳...讓人受寵若驚啊!”

“若不是鳳凰冕下為那雷霆紫珠椒派我前來,將軍大人恐怕真要被你矇騙過去!”

鳳凰神君勢力龐大,層級分明。胞兄鳳天魁統御鳳凰軍,而胞弟鳳天御則掌握著一批最精銳的隱藏勢力,幾乎涵蓋了各界人士,鸞金盟就是他們的組織名稱。而胡金蟾正是其中的重要人物,人稱金蟾先生。

胡老頭調息一陣,孫泊寓拼死一搏,透支生命力的反撲讓他們遭受極大的創傷,但是胡老頭人雖然看起來狼狽,然而實力大概還有七八成,重傷並且透支的孫泊寓已不可能威脅的了他。

“你倒是個人物,,老夫倒有心收你做個手下,只是你要不死,那位將軍嫡子未來的小妾不會心甘情願帶我出去吧?誰知道你們這一個伯父,一個侄女,能把我算計到哪一步呢?”

將軍嫡子.....小妾!胡老頭慢慢悠悠的語氣,狠狠的刺痛了孫泊寓的神經。他咬牙切齒,想要掙扎著站起來。

胡金蟾上前獰笑著踹出一腳,整條枯瘦的腿好像突然膨脹一般,變得異常粗壯,猶如數十年的老松一樣。

這一腳兜心窩子,正面挨中一下,全身骨頭怕不是會根根爆裂。

孫泊寓一咬牙,雙手掄刀,向上用盡餘力拼命招架,頓時覺得這一腳猶如天外隕石般。大刀被強勢壓回砸在胸口上,孫泊寓七竅流血,倒飛出去,砸在地上。

受此一擊,孫泊寓躺在地上,別說繼續拼鬥,就是撐著站起來恐怕都是個天大的難題。他氣若游絲,眼神和腦海都已經模糊了。

思琦...快走...別過來...

大伯不要你給我收屍....

不要待在原地....跑的越遠越好....

“大伯!”

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喊傳入奄奄一息的孫泊寓耳朵裡。

將死之際...出現幻覺了嗎...

“你們竟然趕過來了?”胡金蟾眉頭一皺,打量著這個扶起孫泊寓的年輕女子,對葉藝榕只是輕蔑的瞥了一眼。

這孫思琦看到了可就麻煩了點,可怎麼哄她帶我出去呢?

孫泊寓渾身浴血躺在哭成淚人的孫思琦懷裡,艱難的伸出手,連“快跑”都說不出了。

“五臟六腑都將近破碎,加上過度透支生命力,你大伯現在只剩一口氣了。”

葉藝榕眉頭微皺,雙手照著數道命脈,掐捏點按行雲流水。

“你們兩個小東西,先顧好自己死活吧!”胡金蟾扭了扭脖子,鄙夷的指了指孫泊寓,“至於他,老夫剛剛那一腳,哪怕是術法通玄的醫師都救不回來嘍。”

孫思琦充滿淚水的眼神被悲憤佔據,嬌小的雙拳緊握。今天無論如何,都是是要跟這惡毒老東西拼個你死我活。

“也可以死不了,”葉藝榕揮揮手,無視了孫思琦重新燃起希望的迫切眼神。“但是我得廢他修為。用數十載修為去填補這一身千瘡百孔。”

緊接著他緊緊盯著胡金蟾,談笑一般的拍了拍手,說聲:“別嚇唬這姑娘了,你要出去還全得靠她。”

“你現在最好的選擇是殺了我,震懾她,讓她乖乖聽話。所以——”

葉藝榕這一刻像是無上的神明,隨意的伸出手,好像吃飯喝水一樣,全然沒在意麵前想取他性命的,是孫泊寓透支力量都奈何不了的存在。

“你怎麼還不開始?”

胡老頭的眼神陡然凌厲起來,他眼中這個青年彷彿突然間變了一個人,不算高大的身體彷彿在這狹小的空間消散了一切氣息。

他這才想起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探查到這個青年的一絲內息。

喝!

胡金蟾爆起,極強的爆發力轉瞬間便將膨脹到誇張的巨拳送到那張俊秀的臉前。

皇朝極南有瘴林,內有異獸金蟾,成年金蟾其大似貓,彈跳力驚人,一身怪力更是能搏殺豺狼。有修士取幼蟾養於心房,秘術飼養,修得金蟾神功,能爆發正常狀態將近數倍的力量。

這金蟾,尋找極難,種入心房極難,常年飼養至長大更是困難重重。

雖然條件極其苛刻,還是讓這胡老頭成功了。金蟾之名由此而來。

只是這老頭引以為豪的神力,到這裡便成了笑話。

葉藝榕巋然不動,左手化陰,右手化陽,左手右推,右手上送,拳掌交錯間,衣袖飄然間,金蟾老頭便是一個匆忙的後跟頭落在地上,兩腿砸出兩個深坑。

“太極暗勁?”胡老頭面色完全沉了下來。在他看來,這份陰陽交匯的內勁已經算爐火純青。

本以為是個光靠名琴隱匿氣息,頂多有些音樂天賦的愣頭青,沒想到....

葉藝榕其實一般也不是速戰速決的風格。但是這和易哲不一樣,他是在瞭解對手的風格,總結對付這一型別的修士的方法,甚至儘可能的去取長補短。至於逸宣...也有磨鍊身手的意思,不過....更多的是裝幣。

洞內本就靜謐,除了胡老頭粗粗的喘息聲,就只剩草帽男力竭的嘶吼聲。

孫思琦抱著自家大伯,通紅的雙眼緊盯著戰局,按在孫泊寓傷口的雙手止不住顫抖。

她本是抱著一絲希望求助這個不熟的男子,眼看葉藝榕竟有希望與之抗衡,心中自然緊張祈禱這場勝利。

胡金蟾終究是熬不住,神功盡數施展,轟隆的一聲爆鳴,枯瘦的老頭膨脹了接近三倍,好像一個畸形的怪物。強橫的氣壓將身邊最近的草帽男掀飛出去,砸在石頭的稜角處,不知是死是活。

葉藝榕身後的孫思琦也感受到巨大的壓力,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迎著勁風,葉藝榕眉頭微微一皺,看了一眼氣息越來越弱的孫泊寓,他動了。

肩頭的琴滑落手中,手起一串爆音,孫思琦腦海炸響,一片空白,恍惚中,她看見道細長的翠綠光芒在葉藝榕手中閃爍。

白色的身影悍然迎上,翩然落下。

銀河倒掛,穿雲覆雨

畸形的怪物來的快,去的更快。

鮮血在空中炸開絢麗的花,變回原型的胡金蟾心口多了一個深邃的血窟窿,一隻血肉模糊的金色蟾蜍死在不遠處。

“你....你.....”胡金蟾臉色晦暗下去,全身不自主的抽搐,眼神中籠罩著巨大的驚恐。

信手使出的太極勁,就已經讓堂堂的金蟾先生忌憚。而如此神奇的琴技,這般高深的一劍,這種程度的太極勁與之相比,未免太粗鄙不堪。

“本不願意插手,”葉藝榕此刻已經收起偽君子,“但是雷霆紫珠椒是我朋友的。”

“更何況,蠻王的手下,必須死。”

原來如此....

這個年輕人原來是個宗師.....

這個年輕人竟然是個宗師....

胡金蟾斃命,留下滿眼的釋然與不甘並存。

看著雙掌給伯父運功的葉藝榕,大難不死的孫思琦頓時感覺有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就是這個極其年輕英俊的男子,輕而易舉擊殺了修行界赫赫有名的金蟾先生。

孫泊寓的呼吸逐漸平穩,葉藝榕鬆了口氣。雖然修為廢了,但是再無性命之憂,相比較而言,這是最好的結局。

“多謝您了葉公子,我們孫家無以為報。”孫思琦守在昏迷的伯父身旁,向葉藝榕表示最深的謝意。

“都一樣,不為你們我也會動手。”葉藝榕很和善的搖了搖頭。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東邊天發魚肚白,已經是凌晨了。

“所以您要走了嗎?”孫思琦欲言又止。

“一路北去楓瀾城,你們兩個人方便吧?”孫思琦眼神微微一暗,點點頭。

葉藝榕掏出一個刻著黑色音符的石印,遞給她:“葉昆城找一個叫清霄的人,就說,葉藝拜託他負責你們的安全。”

“您要走了嗎?那...注意安全吶.....”孫思琦抬頭柔聲問道,聲音不免有些低迷。“不過恐怕這裡除了鎮波將軍,沒有人有能力傷到你了吧?”

“我朋友說聰明的女人,最難纏的是她們,最不必多言的也是她們。”葉藝榕笑了笑,站起身,“看樣子是對的,你已經猜到了。”

映襯著篝火的微光,白色的背影漸漸遠去,孫思琦目送著這個僅僅認識半天的男子。

他回過頭去,溫柔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我的身份,記得幫我保密。”

孫思琦看的有些痴了,半晌,美人失落的臉蛋綻放一抹動人的笑容。

“其實不用你提醒的....多保重,琴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