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眼眶發乾發酸,他和傷害她的女人結婚,還要她跟著備婚?真想得出來,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眼前浮現出昔日的畫面:
陸又廷把她的頭摁進浴缸。
詛咒她去死。
把她丟進監獄,一年都不聞不問,不承認他碰過她,否認她的孩子是他的。
放火想燒死她,卻能為了柳絲絲,後背燒傷。
他還和柳絲絲有了陸唸了。
無邊無際的哀涼,往她心尖翻湧。
她想到她曾經暗戀了十年的男人,竟是這樣子的人,她就不能接受。
目光落到茶几上放著的果盤裡的刀子上,她走了過去,拿起刀子,在雪白的胳膊上淺淺地劃了一刀。
皮開肉綻,鮮血啪嗒啪嗒地順著刀尖往下落。
她的負面情緒像是有了宣洩口。
顧雪不知道,她為什麼就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她的生活變成了這麼爛糟糟的樣子了。
完全看不到希望了。
可面對傷害她的人,她不能怪,不能恨,只能逼著自己原諒他一次,又一次。
活著為什麼會這麼累呢。
她為什麼會投胎到一個殺人犯的女兒身上來呢。
不管她怎麼彌補,做再多的好事,都沒人能看到她的愧疚。
彷彿殺人犯女兒這條罪狀,已經把她釘死在恥辱柱上了。
刀子瘋狂地在手腕上划著,她感覺不到疼,彷彿那條胳膊,不是她的。
心底好像有個聲音,在跟她說,別活了,活著也是受罪,沒意思的。早死早投胎吧。你母親在天堂等著你呢。
又有另外一個自己,在爭辯,不能這樣的,好死不如賴活著,春天到了,去外面走走,看看花兒,曬曬太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顧雪絕望的,崩潰大哭。手指彎曲著,無助地握成拳頭,瘋狂地捶打著地面。她該怎麼辦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抑鬱症發作起來,原來是這麼的難受。
她感覺自己身處在無邊的黑暗裡,沒有一絲光亮,看不到前路,身後又全是懸崖。
走到臥室裡,拉開抽屜的櫃子,拿出抗抑鬱的藥瓶,擰開,倒在手心,手指微顫的,喂進慘白的唇裡。
生嚥下去。
藥效慢慢發作,她的情緒才慢慢壓下去了。
手腕的傷口,鑽心的疼。
沒有去醫院,家裡就有醫藥箱,自己用紗布纏好手腕上的傷口。
她又打電話給醫生,告訴自己的情況。醫生囑咐她,要按時吃藥,記得出去散散心,接觸美好的事物。
最重要的一條,遠離刺激她的人。不然病情只會越來越嚴重。
接下來的幾天,太陽出來了,暖洋洋的。
為了放鬆心情,顧雪穿了件粉嫩嫩的長袖連衣裙,去網紅公園打卡。公園離她公寓坐公交車需要三十分鐘的車程,她還能接受。
許是週末的緣故,公園的遊客很多。
有的是小情侶手拉著手,有的則是夫妻帶著小孩散心。還有老年夫妻。
嫩綠的枝頭,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切都是春意盎然,欣欣向榮的景象。
顧雪走累了,就坐在廣場的長椅上。
看老年人跳廣場舞。
她心情也莫名的跟著好了起來,看來,的確是需要出去走走。
中午,她選了家網紅餐廳,她是在短影片上看到這家的,聽說招牌菜特別好吃。擇日不如撞日,就想來嚐嚐。
走進氛圍感十足的玻璃門,顧雪走到前臺,抬眼就看到牆壁上一堆選單。她有點眼花繚亂,前臺正要給她推銷賣得最好的招牌菜。
突然傳來一個矯揉造作的聲音:“雪兒,是你嗎?”
顧雪身體一怔愣,回過頭,卻看到角落裡的餐桌旁,是貴婦打扮的柳絲絲,她身旁坐著的男人,不是別人。
正是陸又廷。
依舊是西裝革履,帥氣逼人。
她和陸又廷的目光短暫碰撞了下,他就冷冷地收回了視線。
柳絲絲身邊還放了個嬰兒車。
一家三口,多和諧的畫面。
顧雪回過頭,心裡有點膈應,世界怎麼那麼小呢,走到哪兒,都能碰到她們倆。
她轉身走出了餐廳。
乘坐商場露天電梯,疾步離開了商場。
原本明媚的陽光,變得刺眼。
她的心情變得很糟糕。
站在公交站牌打車,可腿都站麻了,都沒等到公交車。
突然烏雲密佈,落起了雨。
一粒一粒的雨滴,打在她的裙子上,小腿上。
她出門的時候,還沒帶傘。
倒黴到家了。
嗶——
刺耳的鳴笛聲傳來。
隔著雨簾,她抬了眼眸,只見黑色越野車子裡,車窗緩緩下降,露出了陸又廷那張面無表情,甚至帶著嘲諷的臉。他好看的手指,時不時的敲打著方向盤,跟她發號施令:“還不上車?”
上車?
顧雪苦笑,她有什麼資格上他的車?他都是要結婚的人了。
況且他上車去做什麼呢?聽他冷言冷語,刺激自己嗎。
她的情緒已經出問題了,醫生說過的,要遠離傷害她,刺激她的人。
顧雪冷冷地收回視線,根本不搭理他。
陸又廷有點掛不住臉色了,又跟她摁喇叭。
她聽得有點煩了,跟路過的一輛計程車,招了手。
計程車停靠在公交站旁,她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報了地址,計程車司機就打轉了方向盤。
陸又廷的車子超過了她們的車子,疾馳而去。
他應該是去找他的白月光了吧,只要不找她麻煩,她都無所謂。
二十分鐘,車子停靠在了公寓門口。
雨勢越下越大,路邊已經積滿了水。雨滴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層層水花。
顧雪沒有傘,她付了車費,就下了車,關上車門。
狼狽的一頭扎進了雨簾,這裡離公寓還有一百米的距離的。
她疾步地奔跑著。
公寓的窗戶邊,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手裡夾著煙,眯著眼看著樓下的女人那慘兮兮的樣子,眼神更加森然。
她寧願淋雨,都不願意坐他的順風車回來。可見有多抗拒他呢。
是為了和沈言分隔兩地,跟他鬧脾氣麼。陸又廷只能想到這個原因。他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
想得入神,公寓門被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