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的一道金光直直打入了無妄之海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裡，一個草垛下血腥味瀰漫開來，不一會兒，一道哇嗚的幼崽啼哭的聲音從草垛下傳來，一隻羊靈獸伸出舌頭舔舐著幼崽身上的血液，等將這隻剛出生的小獸舔舐乾淨後才看清小獸的體貌特徵。
小獸身上粉嘟嘟的，毛髮還沒長出來，頭頂上有兩個圓圓的小包，像是破土而出的幼苗，身後長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羊靈獸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舔舐著小獸，草垛外面的天空漸漸的烏雲密佈，不一會兒就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
……
一連幾日，聚雪峰上的人都有意無意地路過鄭妍溪房間門口，但是門口總有一隻貓和一隻鳳凰守著。
等到培顏玉等人來到聚雪峰找人時，看見的卻是緊閉的門窗，偏偏門口兩隻神獸還守著不讓進。
沒辦法，培顏玉只好站在門口喊她，“師妹，師妹，師兄來了，快出來。”
景雲舟在一旁提醒，“抱歉，宗主大人，師父她，在閉關。”
剛說完 ，門就被開啟了，只見一個身著素衣，頭戴帷帽的女子站在他們跟前，只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女子的修為只有金丹。
離與殤不帶腦子上來就是一句，“你是誰，師父他人呢？”
一聲清脆巴掌聲在院中響起，鄭妍溪隔空扇了離與殤一個巴掌，並配上一句淡淡的，“孽徒。”
聽見是鄭妍溪的聲音，離與殤不怒反笑，但很快他的表情又開始變得擔憂起來。
“師父，你這是怎麼了？為何你的修為只有金丹期？”離與殤緊皺著眉，似乎是很不願意面對這一切。
“沒怎麼，不過是修煉的時候不小心走火入魔了，沒不是什麼大事，過兩天就好了。”
培顏玉看著她，對她柔聲開口，“師妹，我和你師兄已經找到……你需要的東西了。”培顏玉並沒有直接當著景雲舟他們的面說是給鄭妍溪的藥。
無錯書吧“那就多謝師兄們了，我確實很需要。”說完，她微微側身，“師兄們請進，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和你們說一下。”
培顏玉等人對視一眼，隨即走進了房間。
等到所有人都進了房間裡面，鄭妍溪抬手佈下一道結界，她當著眾人的面揭下了自已的帷帽，等眾人看清她此刻的容貌時，都震驚了。
眼前的女子哪裡還有一絲正常人類的樣子，眼睛是灰白色，看著像死人，眼角處一開始只是綠豆大小的嫩芽此刻已經在她眼尾處開了一朵花，她的面板也變得粗糙，暗淡了起來，看著像樹皮一般。
“師妹……”蕭灼顫抖著手，手指想要撫上她的面頰，卻近在咫尺的時候停下。
“我感覺我像中了什麼巫術一樣。”鄭妍溪倒是表現地異常淡定，可以說，她是絲毫的不介意，可偏偏是這一無所謂的態度卻引得其他人更加的心疼。
“這是你四師兄煉的藥，傳說有起死回生功效，師妹你先用著試試。”培顏玉比起蕭灼倒顯得冷靜很多。
鄭妍溪接過藥盒，開啟發現是一顆泛著暗紫色光芒九品丹藥，看著上面的紋路，倒像是她從沒見過的。
“抱歉師妹，師兄還不能煉出天品丹藥。”高鹿彥神色愧疚。
“謝謝師兄們了，這段時間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了。”
“師妹，別這麼說，快吃下，看看有沒有效果。”說著，蕭灼就要把丹藥往鄭妍溪嘴裡塞，鄭妍溪也順著他的動作吃了下去。
一顆丹藥結束，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眾人眼中的光越來越黯淡。
“一定是丹藥不夠，如果再多做幾顆……”蕭灼幾近瘋魔般喃喃自語。
“好了師兄，我沒事的，至少我現在並沒有感受到痛苦。”鄭妍溪拉住蕭灼的肩膀不斷安慰他，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麼用，不只是蕭灼，就連培顏玉也道：“對，三師弟說得對，或許是丹藥的數量不夠，改天我和你其他師兄再去多找點，不……不能改天了，今晚就可以。”說著就要離開。
“也有可能是丹藥的品階不夠。”高鹿彥在一旁分析。
“師兄！”鄭妍溪拉住培顏玉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你們聽我說，我們要想治病，就得追根溯源，得先弄清楚是什麼病，才好對症下藥。”不管怎麼說，她不能再讓師兄們再次為她犯險了，先把人哄住再說，“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或許，我不是病了，只是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本來就是樹妖，然後現在只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變回原型了呢？”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個世界不是沒有妖族，只是植物修煉成妖就已經很困難了，更別說還有修煉成人形了。
“師妹說的有道理。”高鹿彥率先開口，“我曾在藏書閣一本古籍上見過，傳聞有一種樹妖，很難修煉成人形，一旦修煉成人形就會經歷一次換骨期，和小師妹現在的症狀很像。”
“是什麼書？書上還說了什麼？”蕭灼連連追問。
高鹿彥輕輕搖頭：“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還需要去藏書閣再看一眼。”
“我陪你一起去。”蕭灼連忙開口，培顏玉也道：“我也去。”
說話間，幾人一邊囑咐鄭妍溪好好休息，一邊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
夜晚，鄭妍溪一個人帶著帷帽坐在院子的鞦韆上，鞦韆輕輕地晃著，平日裡熱熱鬧鬧的院子，此刻是靜的可怕，只有鄭妍溪一個人，涼風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過了一會兒，一件披風落在她的肩膀上，隨即溫寧就在她旁邊坐下。
“師父……”溫寧輕聲細語地喊了她一聲，鄭妍溪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後溫寧問道：“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鄭妍溪回頭不解地看著他，溫寧垂下眼眸，臉上露出一絲懷念，“我以前也有一個姐姐，只不過，後來就再也沒見過面了，我很想她，那日一見到師父，就感覺師父和我的姐姐好像。”
“好。”說完，鄭妍溪又淡淡轉過頭。
“姐姐在想什麼呢？”
鄭妍溪淡淡回答，“就單純想多感受一下這個世界，可能以後都感受不到了。”
溫寧垂下眼眸，低聲問她，“姐姐是出什麼事了嗎？”
鄭妍溪點點頭，“嗯。”
“很嚴重嗎？姐姐。”
鄭妍溪點點頭，“算是吧。”
“姐姐……”溫寧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似乎有很多話想和她說。
看著溫寧這熾熱的眼神，鄭妍溪挑眉，“怎麼了？”
溫寧轉頭又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樣，問她：“姐姐，如果……如果犧牲掉一些你討厭的人，就可以讓你活下去，你願意嗎？”溫寧很是緊張和期待地看著她。
只是一些討厭的人，姐姐一定會同意的吧。
鄭妍溪聽完噗嗤一笑，“我討厭的人？”
溫寧點點頭，“嗯，就是一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
鄭妍溪搖頭攤手，“可是我沒有討厭的人啊。”
溫寧面露不解，怎麼會沒有呢？明明那麼多……
鄭妍溪的摘下帷帽，露出那張乾枯的臉，溫寧儘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真看到了鄭妍溪如今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心頭微顫。
之間她面色如常，彷彿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如果是以前的話，我可能會有，但是，直到有一天，我無意間開啟了一扇門，看到了書架上的一本書……”鄭妍溪的思緒飄回到她在秘境裡的那天。
“你知道空間嗎？在以前，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有重生，但是我看到我師父曾經在一本書上寫了一個陣法，這個陣法可以將一個提前編織好的幻境打入一個昏迷的人的體內，並讓人誤以為真的經歷過這些事情。”
溫寧聽到這番話呼吸一滯，好在身旁的人只顧自已講，並沒有注意到她此刻的不對勁。
“當然，這個陣法也有缺點，就是會讓人在意識陷入昏迷的前一刻看到這個陣法的原貌，說奇怪也是很奇怪的，那時候的我明明記憶力很差，但是偏偏清楚地記得了那個陣法的模樣，碰巧就和我師父書本上記錄的陣法一模一樣，為了驗證事情的真假，我還親自實驗了一番……最後發現，果然，呵。”鄭妍溪自嘲一笑，“我想不通是誰會這麼無聊，把一個奇奇怪怪的陣法用在我一個無名小卒身上，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我想不通，也不敢想。”
“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我被人追殺，親朋好友死的死，傷的傷，但是那個夢又和現在生活的世界很像，所以我就把現實世界當初夢境來對待，直到我發現事情的軌跡越來越偏移夢境發展的軌跡。”
溫寧依舊沒有說話，從頭到尾，他彷彿一個只會傾聽的木偶一般坐在那裡。
鄭妍溪也不介意，她握住溫寧放在腿上的手，自顧自地說道：“所以，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啊，如果當初我真的把夢境當成現實來對待，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這後果會是什麼樣的，我可能真的會去殺了一個事不關已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