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名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突然就無用武之地了,喜笑顏開:“白小姐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
白落臉上流露出擔憂:“我希望在我出發前,你別透露給他。”
牛名一怔,隨即露出慣有的笑臉:“出發前是吧?沒問題!”
大概是猜到了龍少慕不允許白落去津州赴宴,白落是自作主張,先斬後奏了。
看來,沒有人能抵擋得住財富的誘惑。
昨天高估了白落了,也不過爾爾。
同一時間,龍少慕去了渡門交待一些工作,為遠行做準備。
卓英敲門進來,心裡隱隱不安:“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龍少慕沉默半晌:“渡門剛剛進入正軌,還有很多突發情況。陳良組織能力不錯,但應急處理事務的能力不如你。”
“渡門的興衰牽連幾百號弟兄的生計,不能掉以輕心,你留在這裡我才能放心。”
卓英略微有些焦急,聲音陡然提高:“對方只怕動用了他們的王牌死士,否則丁源手裡那麼多將士門人,卻仍是如履薄冰,要僱你做他的貼身保鏢。這是拿你當刀槍護盾了。”
“況且,丁源本身是否對你存了別的心思還兩說,你不可全然不防備。”
他胸間七上八下,很是焦慮。
龍少慕似是安撫,拍了拍卓英肩頭,在椅子上坐下來:“丁源多疑審慎你又不是沒見識過,軍師走一步棋看三步,他走一步棋看百步。你別被他的陣仗嚇到,到頭來都是虛驚一場。”
“至於丁源真打算不給我活路,防是防不住的。不如主動應戰,免得牽連無辜。”
他這兩天將事情想得透徹,各種壞結果都預料到了。
若他單身一人,倒犯不著怕丁源。
可如今,他有至愛至親的家人,有幾百號跟隨他的弟兄,斷不能將禍患帶給他們。
惟有親自躬身入局,以命相搏。
卓英還想說什麼,被龍少慕打岔:“我走之後,你任務也不輕,家裡一併交給你看顧。”
“一切平安那是理所應當,若出點小岔子我唯你是問,尤其是我家那隻小崽子,不得有半點閃失。”
卓英低著頭沒說話,龍少慕這是跟他說笑,但他硬是笑不出來。
“若我真的回不來......”
龍少慕移開目光,忽然語意深沉,喃喃低語:“你要看護好白落,不讓她做傻事。”
卓英聽到這句話,心陡然沉了下去,一時哽咽無法言語。
龍少慕當天下午乘船離開了,除了卓英知曉,行蹤沒跟任何人透露。
而白落跟秋香交待了一些瑣事,在下午時分直接去了火車站。
卓英晚上收工回家才知道白落去了津州,滿心震驚。
跳上車就要去追,秋香拉住車門喊道,“我姐下午就走了,現在早就離開了海華市。”
卓英怔忡:“津州這幾天太危險,嫂子這一去,大哥的危險又增加幾分,這可如何是好。”
他神思流轉,立即跟秋香說,“我去一趟公司,安排幾個人去截她。”
秋香看著汽車急馳而去,惶遽不已。
“早知事態如此嚴重,我該攔住她。”
火車緩緩停靠在站臺,車頂的蒸汽緩緩升起,瀰漫著濃濃的煤煙味。
車廂裡空氣很悶,鞋襪臭味,汗味和頭油味,燻得白落差點睜不開眼。
臨時購票,已經沒有臥鋪票,只有硬座。
她找到自已靠窗的位置,推開窗戶透進來一絲涼空氣。
胸悶的情況稍微緩解。車裡很嘈雜,比鬧市還喧囂。
過了漫長等待,火車終於啟動,白落瞧著窗外緩慢倒退的景象發怔。
中間轉了一趟車,津州是大城市,開往津州的列車隔幾個小時就有一列。
用了將近三十個小時,終於抵達津州。
心裡掛心安兒,又焦慮龍少慕的安危。
白落雖困到極點,這三十多個小時竟沒能閤眼。
深秋的津州冷得不像話,風颳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生疼。
好在聽了秋香的話,帶了一件厚絨長呢長外套。
學路人的樣子,用圍巾散開罩在頭上矇住臉。
她抬頭光顧著找旅館了,沒瞧見身邊人,一不小心撞到她。
對方手上一袋子指尖大的煎餅果子撒得滿地都是。
那是一個瘦黑高個兒婦女,“哎呀”一聲誇張驚叫,扯開當地本地嗓音就開罵。
白落理虧,連連道歉,拿出一塊大洋才讓她閉了嘴。
女人捏著大洋,朝旁邊兩位漢子使了眼色,暗示兩位漢子,這是一隻肥羊。
兩漢子二話不說,跟在白落後面。
白落在一家旅館臨時住下,旅館破舊,沒有浴室。
在火車上待了一天兩夜,身上全是臭烘烘的難聞氣味。
安頓好之後,她跟坐在櫃檯的中年婦女打聽澡堂。
中年女人本地口音很重,說了幾遍,加上手比劃,才聽明白,“街頭往西走半里路,有幾家澡堂子,是這意思嗎?”
中年女人點點頭。
白落找到澡堂,洗完澡換上乾淨服裝出來。
發現儲物櫃的鎖被人撬了,放在裡面的珍珠小提包不翼而飛。
白落只覺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從頭冷到腳。
那裡面有委員長公府壽宴邀請函,若是找不回來,這一趟津州之行就白折騰了。
澡堂負責人見她面色發白,慌亂打聽誰動了她的儲物櫃,分明是丟東西了。
細想了下,說道:“剛剛有兩個男人進去說找人,高胖一點的一頭捲毛,瘦小一點的下巴短得離奇,應該就是他們。”
男女澡堂是分開的,但儲物櫃連在一起。
上午洗澡的人本來就少,沒有其他人出現,這兩人嫌疑最大。
白落又覺得這兩人長相特色鮮明,在腦海裡有印象,忘了在什麼地方無意看到。
她神色一凜,問明離開的方向隨即追了出去。
兩人在一家酒店後面衚衕中分贓款,聽到高跟鞋蹬地的匆匆步履聲,一晃而過。
兩人慌忙躲起來。
探頭出去瞧了瞧,沒動靜才開啟包。
拿了包裡的銀票和大洋,將包扔進旁邊廢品堆裡。
兩人剛想走,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站住!”
兩人回頭,瞧見旁邊停著一輛軍用汽車。
車旁站著一位身穿鴉青色軍服容貌剛正偉岸的年輕軍官。
從肩上的軍銜來看,年輕軍官的軍職不低,此時正目光銳利瞧著二人。
“軍爺。”兩人流露諂媚笑容,躬著身子舉起雙手,“小的不知犯了何事?”
“老實交待,包從哪裡來的?”年輕軍官身後一位同樣穿著軍服的中年男人猛然喝道。
兩人垮著臉互相對視,直怨今日出師不利,“馬路上撿的。”
中年男人過來幾下拳腳便將二人放倒,正欲踢他們,躺在地上的胖高個哇哇亂叫。
“官爺別打了,我交待,我交待!”
年輕軍官擺手,中年男人退回他身邊,不耐道:“快說!”
“是一個外地的漂亮小姑娘,出手闊綽。我們跟著她,一路從旅館跟到了澡堂子,趁機拿走她的包。”
捲毛漢子省略前面同夥碰瓷一段,對方也沒有細究。
“哪家旅館?”
另一男子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腰說道:“悅興旅館,前面那條街,朝東走半里路就到。”
年輕軍官正是林天璟,此次受邀,前來參加委員長壽宴。
他認得那隻珍珠小提包,白落慣常帶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