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棋巴不得丁思夢跟白落鬧得不可開交。
屆時龍少慕和委員長的關係加速惡化,只要遊棋再借機出現,用人脈拉龍少慕一把。
白落和遊棋,前者是惹禍的人,後者是幫他鋪路的人。
孰輕孰重,正常男人都會知道該做何捨棄。
打得一手好算盤。
白落想到此,心中悚然。
她不發一言,蒼白的臉上寫著“人心叵測”四個字。
有些人,就是用來給她增長教訓的。
萬幸,她身邊的人是龍少慕,一個可以託付終生值得信賴的人。
而徐松齡,此舉既為組織背棄了朋友,最終又為朋友背棄了組織。
令人五味雜陳。
“如果不喜歡她,你又何必這麼做?”白落闔目喟嘆,所指他與丁思夢在一起的事。
“心甘情願。”徐松齡短短四個字,這段時間異常難熬。“只要你安然無恙就行。”
白落的漠視和防備,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他便不想再掩飾心意,有了丁思夢這塊擋箭牌,遮羞布。在不給她造成困擾的範圍內,他可以肆意坦蕩。
這是在變相告訴白落,他真心相待,傷害她不是他的本意。
白落怔怔看他一眼,竟無言以對。
相比時代榮光與白浪紡織廠的繁榮盛況,龍氏集團日益蕭條,景況江河日下。
龍氏族人中竟再也挑不出一個有龍錦宇那般能力的人。
龍錦宇有全盤思維,心思縝密。
一個人應付整個集團的事務,有條不紊,甚至綽綽有餘。
他可以全部心思都放在集團,也可以緊盯一個目標全員不允鬆懈。還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圍著集團轉。
其他人做不到。
不僅能力達不到,連工作投入力度也達不到。
更何況要用大量的時間、精力去應對。
三個負責人累成狗,也沒能將集團恢復當初的榮光。
成天像個救火隊,奔波東西。
就算再增加三個人,也全然搞不掂。
族人召開會議,提議聘用管理員,希望龍氏集團真正的主人能出面首肯。
龍氏莊園如今已經變賣。
大夫人住在清音寺旁邊,每天誦佛抄經,自已粗茶淡飯,圖個心靜。
對集團的事全然不理。
三姨太出國了,她聯絡大家很容易,大家想聯絡她,難上加難。
龍少慕已經放棄財產繼承權,自然不能去找他。
剩下林詩曼。
自從龍錦宇執行槍決後,悲傷過度,一病就病了小半年。
這半年,她將自已關在東街12號別墅,再沒在眾人跟前出現過。
這日,集團派代表終於尋上門來了。
林詩曼正送一位衣冠楚楚的洋人走出大門,兩人用英語對話。
“林小姐這半年來進步神速,令人刮目相看!”
林詩曼挑眉笑道:“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名師出高徒。我能學好商業管理,全靠你這位資深商業管理導師教導有方。”
洋人也愛聽恭維的話,朗朗大笑:“那就祝林小姐旗開得勝!”
“謝謝!”
兩人握手道別。
林詩曼轉身時,瞧見站在門口的集團代表。
她怔了半晌,將他請進屋,扭頭讓玲兒上茶。
林詩曼頭髮挽在腦後,臉上略施粉黛,掩不住清麗容顏幾分憔悴。
上身一件針織短褂,裡面是錦緞藍花旗袍,身上多了滄桑意味,也成熟穩重了幾分。
兩人坐在客廳,寒暄道:“風叔,管理集團日理萬機,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風叔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道:“不接手集團不知道擔子份量重,現在才知道錦宇那孩子真是能力強,吃得了苦。”
“我們三個人一起管理集團事務,每天跟個陀螺似的轉,也還是達不到他一半水平,能力有限,沒辦法了。”
林詩曼在這半年裡,第一次從旁人口中聽到龍錦宇的名字。
那原本已經平息的思念與悲傷,像是聞風而動,忽爾湧上心頭。
耳旁迴響起他生前說過的話。
——“我一個人撐住整個龍氏集團,人心險惡,有多少人希望我從高樓掉落!”
——“這其中艱辛我不說,你也能想到。我必須有金剛手段才能維持龍家眾人生計!”
——“市場就這麼大,旁人佔了市場龍家就要落空。我不是為了我自已,是為了身後整個龍氏家族。”
見她頃刻間紅了眼眶,風叔深知她不易,不敢再提錦宇。
將此行目的道來:“我們商量,要去外邊請一個人來幫忙打理集團事務,我們三個代理當家從旁監督。“
”不過,這事還得你們三位當家做主。大夫人不管這些事了,三姨太出國後久久沒有音信,只能來找你。”
玲兒端上茶盞。
她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眼底的淚霧褪去,似是已緩過了勁。
她淡淡道:“不必請人,我去打理集團。”
她早就打算過段時間要去集團,既然事情找上門,就提前應承了。
風叔端著茶盞本欲喝茶,聽她這句話,竟停滯動作,一瞬不瞬望著她。
林詩曼說到做到,她真的去龍氏集團上班了。
在集團裡熟悉業務,等到時機成熟,她召開全體股東會。
林詩曼已經將一頭長髮,修剪成俏利短髮。
脖子上佩戴珍珠項鍊,經典的黑色絲綢與白色蕾絲針織上衣。
經歷這場變故,氣質更加沉穩練達。
龍氏家族和集團管理,團團坐滿會議室。
林詩曼清晰羅列出千山紡織廠和纖陌製衣廠、珠寶廠、鹽業、汽車行、麵粉廠、茶莊,銀樓的時下利弊。
“時代在變,一個集團就像一輛車,要想發展長遠,不能負載超重。就算再有能力的人出面,這樣超負荷運轉也不會長久。”
眾人默不作聲,秉息聽她高見,但眾人神情中很是不以為然。
深閨中的婦人懂什麼?
切。
不想,她言辭愈發犀利,不留半點情面:“我們橫跨八個行業,龍家產業看似龐大,實則每一個行業的製作水平中下,走低端路線,競爭力普遍不強。”
“就拿之前的白浪紡織廠來舉例,在被我們兼併之前是行業內頂尖企業,兼併之後很快氣象萎靡。但剝離我們的掌控之後,又被經營的風生水起。”
“還有,我們的阡陌製衣比時代榮光起步早,時代榮光中間差點夭折,但現在你們看阡陌和時代榮光的差距,簡直天差地別!”
一些家族長輩不愛聽這樣的話,忍不住要打斷她。
那人冷哼道:“我看小曼不是來幫忙管理龍氏集團的,畢竟是外來的媳婦,胳膊肘往外拐!”
另一個長輩也很氣憤,指著林詩曼罵道:“你什麼意思!有你這麼說話的嗎?瞧不上自家企業,抬高對手的聲勢!我看你這心態,不像能把集團帶好的人。”
全場均被她一番言辭批判得灰頭土臉,紛紛發出聲討附和。
林詩曼臉紅一陣,白一陣。
耳旁嗡嗡作響,想起龍錦宇也似怪她幫著外人。
——“你先搞搞清楚,你到底是誰的妻子!你該向著誰!”
林詩曼拳頭握緊,漂亮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平穩自已的心緒。
旁人只看到她以不變應萬變,大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靜。
風叔擺手,示意大家噤聲。“大家安靜,先讓小曼說完!”
林詩曼深深吸一口氣,說道:“既然我來龍氏集團任職,就已經做好了與大家同甘共苦的決心扭轉局面。”
“我不是在唱衰集團,相反,我是將自家的問題擺出來,讓大家正視,再一起解決。”
“之前運轉如常,那是我們在人際網路上有便利。”
“如今時局開始不穩,各軍閥蠢蠢欲動,這張人際網路說變就變,說沒就沒,需要集團能不靠外界力量攙扶下真正靠實力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