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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溼漉漉的眼睛

幼兒園的教室裡養著幾盆嬌嫩的鮮花,風雨都和它們沒有關係,就好像孩子一樣。

孩子正在茁壯成長。

中午時分,葉雨詩帶著孩子們吃飯,透過窗戶看到外面幾個工人架著梯子在忙碌著什麼,園長在梯子旁仰著頭督工。

她走出來問園長:“這是幹啥呢?”

園長很年輕,說:“裝幾個攝像頭.”

葉雨詩頗有些驚訝,說:“又裝啊!已經裝好多個了.”

園長苦笑道:“唉,沒辦法,那些家長不放心嘛,總是擔心老師虐待孩子。

網路上到處都是虐待的新聞,不過少數幼兒園也的確不像話,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葉雨詩非常佈滿,說:“我們可不是那些缺德的老師啊。

家長的擔心可以理解,但是裝這麼多,我們一點隱私都沒有了。

要不要女廁所也裝一個啊?”

園長若有所思,說:“嗯,我考慮一下,真的有的家長懷疑老師在廁所裡虐待孩子.”

葉雨詩:“……”園長轉過頭來看著葉雨詩,問:“對了,這幾天你聯絡白老師沒?”

葉雨詩搖搖頭,說:“白老師?她正休病假吧,怎麼?”

園長朝孩子瞅了一眼,說:“她住了幾天院,搞得神經兮兮的,說要辭職。

問她原因也不說。

剛開學就要辭職,唉……你有空去看看唄?”

葉雨詩也有段時間沒見到白老師了,兩人關係也還不錯,便說:“好.”

很多人說幼兒園老師很輕鬆,沒有教學壓力,整天帶孩子玩就行了,實際上忙得要死。

忙了一天後,迎來了放學時刻,各路家長帶著全家蜂擁而至,各色車輛嚴防死守層層包圍幼兒園。

葉雨詩把所有孩子送到家長手裡時已然精疲力盡。

好在幼兒園放學早,她想起白老師還在住院,便去探望。

前段時間白老師精神恍惚,徹夜難眠,年紀輕輕的居然血壓飆升,於是送進了醫院。

她忙碌了幾天,一直沒來得及去看。

……白老師住在中心醫院的神經內科。

神經內科多是神經系統上的疾病,比如中風、腦梗、高血壓之類,跟精神病完全是兩個概念。

拎著水果來到病房後,葉雨詩看到另外幾個病友都是中老年人,白老師一個年輕姑娘在病房裡實屬另類。

其他病人身邊都有家屬陪伴,白老師卻孤身一人。

她獨自在江城工作沒多久,半個親友也無,看起來有些淒涼。

葉雨詩注意到白老師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眼珠子四處亂轉,頭髮像是枯枝敗葉,憔悴至極。

她嚇一跳,走到床邊,說:“我去,你這是見鬼了麼?”

白老師擠出笑:“你咋來了?”

葉雨詩把水果放在櫃子上,寒暄了兩句,然後問:“聽說你要辭職?幹得好好的,怎麼要走啊?”

白老師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壓低嗓音,湊近她的耳朵說:“有人想害我!一直在跟蹤我、偷窺我、偷拍我,不管我在做什麼他都知道,真的,就連我挖個鼻孔他都瞭若指掌!他的兩隻眼睛已經黏在我身上。

我好害怕,把自己搞出病來了.”

她這副反應讓葉雨詩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嚥了口口水,問:“是誰害你?報警抓他啊!”

白老師抱緊自己:“我知道是誰,但是不能報警.”

“為啥?”

葉雨詩滿頭霧水。

“警察不會相信我,你也不會相信我.”

說話間,白老師左顧右盼,每當病房外面走過一個人她就把自己抱得更緊,似乎隨時有人要衝進來害她。

“瞎說,我肯定相信你啊。

說說吧,到底是誰?把你嚇成這模樣了.”

她越是不說,葉雨詩越是好奇。

其實看到她的驚駭模樣,葉雨詩覺得園長嘴裡的那句“神經兮兮”形容得很貼切。

不管是誰跟蹤,也不至於嚇成這副鬼樣子吧?而且還死活不說,勾起了好奇心懸在半空中,這感覺特別難受。

白老師幽幽地嘆了口氣,說:“唉,不能說,我要是說出來,你就會當我是神經病的,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你別再問了。

再問的話,你也會被他盯上.”

葉雨詩打了個激靈,好像是病房空調開得低,又好像是被她的話瘮著了:“好好好,我不問.”

白老師雙手絞著床單,說:“幼兒園我是待不下去了,我出院了就回家.”

葉雨詩隨口安慰:“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白老師突然抓住葉雨詩的手,急促地說:“我勸你也辭職,不然用不了多久,你也會跟我一樣.”

葉雨詩感覺白老師的手冰涼,心中頓時泛起許多同情,柔聲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老師貼著她的耳朵,說:“他也會跟蹤你、偷窺你!”

葉雨詩迅速逃離她的嘴唇,抓狂似的問:“他到底是誰啊?你要急死我啊!”

“你別問了,真的,我勸你也早點離開那個鬼地方.”

白老師的聲音更低,但是聽出來幾分關切。

“難道是園長偷窺你?”

葉雨詩突然冒出這個念頭,但是連忙搖頭想搖出去這個想法,園長文質彬彬,幾年來無論對誰都關懷備至。

要是園長是這種衣冠禽獸,她的世界觀就會立刻崩塌!好在白老師立刻否定了:“不是.”

葉雨詩舒了一口氣,說:把拳頭捏得嘎嘎作響,說:“不管是誰,我都不怕。

我可是練過的,誰跟蹤我,我一腳踢得他斷子絕孫.”

白老師冷笑一聲:“是麼?如果你碰到他,你肯定下不去手.”

葉雨詩想繼續追問,電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她的手機有個標記功能,許多陌生號碼會有“廣告”“騷擾”“詐騙”之類的標記,這樣的電話她都會掛掉,沒有標籤的才接。

這個號碼沒有標記。

有可能是學生的家長。

她走到窗戶面前接通電話:“喂您好.”

“是我.”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竟然是前任男朋友!和前男友分手後,她早就快刀斬亂麻,切掉了和他的一切聯絡,電話、微信、微博等等全部拉黑了,後來找了個新男朋友,雖然是異地戀聚少離多,但是已經在內心深處徹底清除了前男友的位置。

而分手後的一年期間,前男友多次來幼兒園蹲守騷擾求複合。

她不勝其擾,打電話報警後,前男友才偃旗息鼓。

沒想到現在他又打電話過來了。

“怎麼?還要警察叔叔請你喝茶?”

她沒好氣地問,打算馬上掛掉電話。

“沒有,你誤會了。

我不是來找你複合的。

這麼長時間,我也想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

我家把江城的房子賣了,搬家到外省了,以後我就回來了.”

前男友急促地說。

“哦,恭喜.”

葉雨詩不冷不熱。

“我想著以後都見不著你了,想見你最後一面,請你吃個飯,就當是留個紀念,不知道你肯不肯?放心,你喊上你的朋友一起,最好喊上幾個男的,免得擔心我做什麼出格的舉動。

看你……什麼時候有空.”

前男友倒是挺真誠。

葉雨詩不是婉約派而是豪爽派的,見前男友如此坦誠,略作思考,就答應了:“好,擇日不如撞日。

就今天吧。

中心醫院附近的李胖子菜館吧.”

“好.”

她和前男友約好時間地點,跟白老師閒聊了幾句,便離開白老師的病房。

等待電梯期間,她約好了兩個閨蜜和她們的男朋友來壯場面,費了老大功夫。

來到李胖子菜館,她看到前男友已經做坐在大廳裡的位置上了。

她不想單獨面對他,便在外面等閨蜜,人齊了才進去。

前男友今天刻意打扮過了,熱情地招待。

朋友們微微有些尷尬,葉雨詩倒是落落大方十分自然。

前男友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站了起來,說:“雨詩,這一年來我的確對不起你,經常糾纏你,當著這些朋友的面,我給你道個歉.”

他仰頭一飲而盡,臉立即緋紅。

葉雨詩天生的酒罈子,毫不示弱,也幹了一杯。

兩人相視一笑泯恩仇。

……“葉老師!”

突然,她聽到有個孩子在叫她的名字。

這個孩子是她幼兒園的學生,叫吳子軒。

班上相似的孩子有很多,什麼子軒紫萱紫軒梓軒,很難區分。

但是這個吳子軒很容易吸引他人的眼球,因為他長著一雙大得離譜的眼睛,就好像動漫的人物似的,可愛至極。

吳子軒的爸爸也他身後。

吳爸爸好像是銀行的高管。

葉雨詩活潑開朗,和許多家長都聊得來,而吳爸爸是例外。

她覺得吳爸爸雖然氣度得體,但是無論看誰都有一點點高人一等的感覺,因此跟他不是很投緣。

不過此時此刻在醫院相遇,總歸要打個招呼,看樣子是吳子軒生病了,多多少少要安慰一番。

吳爸爸笑道:“巧了,我們同學在這聚會,沒想到在這碰到你.”

葉雨詩說:“是啊.”

吳子軒掙開他爸爸的手,說:“我要跟葉老師一起吃飯!不跟你吃!”

吳爸爸微皺眉頭,說:“別鬧,葉老師有事呢,這裡不是學校.”

吳子軒當地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哭道:“我要葉老師,我要葉老師!”

葉雨詩連忙起身把吳子軒扶起來,說:“不哭不哭,老師餵你吃飯.”

吳子軒這才破涕為笑。

吳爸爸充滿歉意,說:“不太合適吧……”葉雨詩笑道:“沒事沒事。

反正你有我的手機,你聚會去吧,我來照顧.”

吳爸爸再三致謝,又反覆叮囑吳子軒聽話,然後才去樓上的包房。

吳子軒長得招人喜歡,桌子的人都逗他玩。

中途,葉雨詩吃了一口花椒,麻得將一杯雪碧喝了個底朝天。

這時白老師打電話過來了。

大廳裡太吵,她來到外面接電話。

白老師聲音嘶啞,有點砂紙摩擦的感覺。

她說:“我出院了.”

葉雨詩已有微醺醉意,說:“好事啊,過幾天來看你.”

白老師問:“你辭職沒有?”

葉雨詩有些不耐煩了:“又來了。

我好好的,辭職幹什麼啊!”

白老師說:“唉,反正,你自己小心吧.”

葉雨詩莫名其妙,掛掉電話回到大廳。

在落座的一瞬間,她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簡訊,上面寫著:“小心,你前男友在你杯子裡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