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門前便仔細觀察過這家茶館的構造,暗道一定會放在人少且不顯眼的地方,三樓的過道是最好的選擇。
還有一個原因是,牆上掛的畫太密集了。
畢竟它這是茶館,又不是畫展。
一般情況下一邊走廊只掛一幅便可,這家茶館掛了五六幅,像是在掩飾什麼。
此話一出,賀亭舟臉色微變,卻低著頭掩飾地極好。
“草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他試圖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蕭熠嘴角微微一翹,俯身雙手撐在他面前的條案上,雲淡風輕般開口:“孤的意思是,你這家茶館該關門了。”
話音一落,他揮動手臂,條案上的物品噼裡啪啦地散落一地,有不少都落到了賀亭舟身上。
賀亭舟眉頭微皺,顧不上心疼那些被他打碎的茶具,鼓起勇氣問道:
“草民是正規經營的鋪子,手續和文書都一應俱全,斗膽詢問太子殿下查封理由。”
聞言,蕭熠沒有立刻回答,不緊不慢站直身體,還理了理袖擺。
勾結蕭臨澤、幫著蕭臨澤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跑,無論哪一件都足以關了這家店。
還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不過對於這人裝傻充愣的行為,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賀公子認識字吧。”他合上摺扇,用扇頂指著賀亭舟。
賀亭舟低垂著眼,被他莫名其妙的詢問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沉默了幾秒鐘,略帶困惑地看向對方,“自然是認識的。”
“官府查封會貼告示,自行檢視便可。”蕭熠輕蔑地瞥了他一眼,用冷漠的聲調說道。
賀亭舟低著頭,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是…草民明白了。”
蕭熠微微彎起唇角,大步流星地邁步出門。
忽然想到些什麼,他停下腳步,回頭輕飄飄說了句:“還是說,你要孤親自登門念給你聽。”
他的聲調既又嚴厲又苛刻,看向賀亭舟的眼神中帶著嘲笑。
賀亭舟藏在衣袖下的拳頭用力攥緊,溫和的臉色幾乎要維持不住。
“這是草民自已的事,就不勞煩殿下了。”他極力剋制憤怒的情緒,咬著後槽牙說道。
“既然如此…”蕭熠停頓了幾秒鐘,眸中劃過一抹譏諷,“賀掌櫃自求多福吧。”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包廂,經過門檻時,還抬腳地踹了一下格柵門。
“撕拉。”一聲,格柵門出現一道裂痕,緊接著向四周擴散成數道小裂痕,最後啪地一下倒在地上。
其中一塊大木板砸到香爐上,香爐被砸倒後,滾出一段距離,正好停在賀亭舟腳邊。
看著滿地狼藉,賀亭舟再也繃不住怒氣,臉上幾乎漲得跟柿子一樣紅。
“殿!下!慢!走!”
他惱怒地拔高聲音喊道,一腳踢開那隻香爐。
蕭熠聽著身後傳來的咆哮聲,唇邊勾起的笑意漸濃。
嘁,裝什麼清高,這不就被戳到痛處了嗎。
只要他想,待會就能把這家茶館夷為平地。
他眉梢輕挑,一臉無所謂。
經過一樓大廳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傳來——“寧霜月!你倒是給我留點啊!”
蕭熠聞聲望去,只見兩個坐在窗邊的女子為一道甜品爭得面紅耳赤。
其中一個正是他那未過門的太子妃。
“哎呀,你再點一碗就不行了嘛~”寧舒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那樣的話又得等好久,”葉沉煙不假思索地說,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審視,“你怎麼不等下一碗?”
“我不,”寧舒一口否定,把那碗甜品往面前挪了挪,“我就要吃這一碗。”
“你給我。”她抓住碗沿試圖搶過來。
“不要嘛~”寧舒一邊護著甜品,一邊拼命眨著閃亮的大眼睛。
葉沉煙並不理會她的撒嬌,剛才點的八道甜品裡她一個人就吃了六道。
彼時她還在吃第一道豆沙雪花酪,再抬起頭時,恰好看見寧舒鬼鬼祟祟地拿起第七碗,於是就出現了眼前這一幕。
她甚至有些想問寧舒是怎麼做到的。
這些甜品雖然份量不大,但是大多數都是冰的,吃那麼快不凍嘴嗎。
“快點,再不拿來我跟你絕交。”她眉頭緊鎖,發出最後通牒。
“就不給,就不給。”寧舒絲毫不為所動,用已經凍成鮮紅色的嘴唇反駁她。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好熱鬧啊。”蕭熠停在方桌前,語氣裡滿是調侃。
兩人齊齊抬頭,看清來人時,皆是一驚。
“葉小姐,好久不見啊。”他微微側身,低頭看向葉沉煙。
葉沉煙瞳孔微縮,完全沒想到能在這碰見他。
“嘿嘿,”她乾笑了兩聲,佯裝鎮定地打招呼,“真巧啊,殿下也在這。”
“太太太太太…太子殿下!”寧舒話都說不利索了,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個不停。
蕭熠冷冰冰地瞥了寧舒一眼,逐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寧舒自然不敢違揹他的意思,麻溜地起身離開,“不打擾二位了,民女告退。”
葉沉煙並不關心寧舒走了,與此相反,她甚至有些竊喜。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那碗冰雪冷元子,不由自主地彎起唇角。
蕭熠看著她這副憨笑的樣子,無奈地捏了捏眉心。
“要不我先等葉小姐吃完?”他抱起雙臂,透過睫毛斜睨著她。
哦吼……還有這種好事!
葉沉煙喜笑顏開,想也不想就欣然接受了。
“多謝殿下!”她拿起勺子就往碗裡舀去。
眼看著那顆元子距離她嘴巴不到一寸的距離,蕭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葉沉煙頓時感到莫名其妙,仰起頭看向他。
“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你也敢吃。”他皺起眉頭,略顯嫌棄地瞥了一眼那顆元子。
畢竟這可是他的死對頭蕭臨澤開的茶館,誰知道有沒有往裡加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