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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往事與新的生活

蘇昊,牽著楪祈的小手,終於是走出了家門。行走在林立的高樓大廈之間,觀察著周圍行色匆匆的人群,看了看自已健康紅潤的手掌,忍不住偏過頭去看著身邊乖巧文靜如誤入人世間的精靈一般的粉發少女,感慨著人生經歷的玄妙,自已跟周圍的一切顯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前世的自已印象中最深刻的只有空白冰冷的房間,充斥鼻尖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身邊不斷更換的病友。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乎。

日子在度日如年的感覺下一天天流逝,漸漸的連時間的概念都沒有了。只有滴滴作響的儀器和微微起伏的胸膛還昭示著自已還活著。心情也由剛進院的樂觀到一點點麻木,不僅僅是心靈,連身體也在惡化的病情下一點點失去知覺。

本想放棄治療的自已,在父母和妹妹的鼓勵下堅持治療,苟且偷生著。父母的愛沒有隨著病情的惡化而減少,反而牽扯了父母更多的精力。

隨著病情的惡化,父親的頭上多了許多白髮,整個人越來越憔悴,母親依舊是帶著笑,但比笑容更多的卻是淚水。小丫頭不懂事,每次看到母親哭,也會忍不住跟著一起嚎啕大哭,總要母親哄著,小丫頭才會破涕為笑。

直到某天,他們都消失了。我想或許是件好事,畢竟沒有了我的拖累,他們會活的更幸福吧。

但是治療卻似乎沒有隨著父母的離去而停止,此時已經只剩下意識還清醒的自已卻也沒有辦法去詢問為什麼,只能如此苟活著,等待著是先被丟出醫院或是就此死去的那天。

直到某天,在護士們的不時投來的複雜目光和竊竊私語中,自已還是知道了真相。或許是觸感完全喪失,自已的聽力反而越來越強,精神更加的集中,哪怕她們離了自已十幾米遠的地方竊竊私語,但是自已還是聽到了。

他們的談話自已並不在乎,畢竟,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各種新鮮事,一座小小的醫院裡,每天似乎都不缺少新鮮的八卦和新聞,故事再驚奇曲折,重新整理三觀,也只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除了當事人,有誰在乎呢?

當然,這一次,我似乎成為了故事中的主角。

她們的談話從帥氣多金的父親開始談起,引申到溫柔美麗的母親,中間穿插她們的驚歎,羨慕和嫉妒,八卦的話題似乎開始了就停不下來,直到談論到父母之死。在一個雨夜裡,出了交通事故,車輛爆炸,根據現場遺留的痕跡看,似乎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萬幸的是,小丫頭還好好的,她當天並沒有坐車。這個結果或許是極好的,只願她平安的長大。以後就算是恨我怨我,我都受著。就像她們說的,自已或許是天煞孤星,掃把星一樣的人物,離自已遠些,或許會更好,這份罪惡,我來揹負就好。

因為自已所在的病房是重症監護病房,身邊的病友大多數都是身患絕症的人,離別成為了常態。在這裡,灰色似乎是唯一的旋律,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漂泊的小船,在朦朧的霧中,一個個迷失的靈魂,在其中不斷徘徊,直至隱入在那霧中。

窗外的繁華和窗內的痛苦似乎劃分成兩個世界。

爭吵和哭泣聲是這裡的主旋律,死亡和絕望不會因為你家財萬貫而對人網開一面,也不會因為家屬的祈禱和挽留而心生憐憫。蘇昊在其中看盡了人間百態,儘管他生性樂觀,但是不可避免的越來越麻木,只能在煎熬中默默等待,死神突兀的宣判。

在檢查出絕症前,蘇昊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把自已從小拉扯大的爺爺,一個始終掛著和煦笑容的小老頭。

有開著幾家公司,幾乎是工作狂魔的父親,但是依然會抽出時間,陪伴家庭。那時的父親自信剛強,偉岸。就像一座山,強壯的背影似乎任何困難都無法讓他屈服,但在醫生下達宣判後,這個頂天立地的高山,一瞬間似乎垮塌了。

蘇昊印象中的母親是個善良溫婉的女人,她的眉眼總是帶著笑,眸光是那麼含蓄而又溫柔,像是靜靜流淌的清泉,讓人再如何躁動的內心都會寧靜下來。但是隨著蘇昊病情的惡化,淚水帶走了她的溫柔,愁容奪走了她的美麗。這個聚集江南水鄉靈氣的,如水一般的女人,在不安和恐懼下乾涸了。

最讓人放心不下的,還是自已那孤單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妹妹,他還那麼小,卻要承擔失去親人,擔驚受怕的活在那孤單冰冷的世上。小丫頭又蠢又貪吃,不知道會不會受到欺負,她那麼倔強,不肯吃虧的性子,以後一定會吃很多苦吧。小姨媽是個如母親般溫良的性子,應該會好好待她……

“砰”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蘇昊發散的思緒瞬間被拉回了現實。

“嘶~~~好痛”蘇昊踉蹌了一下身子坐倒在地上,穩住身形後,手忍不住撫摸上紅腫的額頭,火辣辣的疼痛讓蘇昊為全球氣候變暖做出了貢獻。

“昊,你怎麼了?”旁邊的楪祈湊近了身子,好奇的雙眼打量著蘇昊紅腫的額頭,呆呆的樣子很是可愛。

“沒事,沒事,就是剛才走神撞在了這根鐵柱上,回去冰敷一下抹點藥就好了。以後你也要引以為戒,時刻注意周圍,不要傷害到自已,受傷了是很痛的。”蘇昊看著楪祈,認真的教育道。

“喔,為什麼我感覺不到昊說的痛?”楪祈在說話間,小手已經接近了蘇昊的額頭,好奇的她忍不住用手戳了戳。

“嘶~嘶~,別,別用手戳,現在已經腫起來了,很痛的。”蘇昊抬手連忙制止了楪祈的小動作,緩了一會,站起身,拉住了楪祈的小手,詢問道。

“小祈,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嗎?”

“買東西?東西是什麼?是吃的嗎?”楪祈呆呆的看著蘇昊,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顯然,還不具備正常人思維和知識的楪祈,無法理解太過複雜的常識。

“東西不是吃的,東西是……,嗯,吃的可以是東西,東西包含可以吃的。”

“好吧,我的腦子可能剛才撞傻了,抱歉小祈,以後這些你會理解的,今天,就讓我來帶你開始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吧。”

“咕~~”不合時宜的聲音從蘇昊的肚子中響起來,生物本能的飢餓感壓過了大腦的興奮。

“咳咳,小祈,你肯定也餓了吧,那麼我們,第一站,就讓我們一起,從美食街開始吧。”拉著楪祈的手,緊緊的,像是抓住了未來。

‘總有一天會再見的,雖然現在我也沒搞清楚狀況,但是你們的囑託,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從這一天開始,我會過好每一天,活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玩弄命運者,既然我開始了新的人生,等待吧,黃昏之時已至,我的罪業,我將親手終結。’

……

“好香啊,這家攤位上的章魚小丸子很不戳,小祈,嚐嚐看”順著香味,蘇昊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賣章魚燒的小攤,麻溜的付完錢,很快手裡就多了兩份章魚燒,看到楪祈直勾勾盯著章魚燒的眼神,忙遞過去一份。

楪祈卻沒有接過,只是認真的盯著蘇昊手中的那份。

“好吧,我來餵你,但是……”蘇昊叉起一塊,遞至楪祈嘴邊,話還沒說完,丸子就被一口吞下。

“晤~~好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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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口,還留有餘溫的章魚燒燙的楪祈的眉頭緊皺,但是卻不肯將其吐出,小臉一鼓,一鼓的很是可愛。

“啊,抱歉,小祈,忘記告訴你了,吃之前要吹吹降降溫,或者一點一點的慢慢吃,避免肉汁燙傷舌頭。”蘇昊不好意思的看著楪祈,歉意道。

“晤,很好吃”楪祈小鼻子微微抽動,臉上綻放出滿足的笑容。

“好吃就行,以後吃東西不要這麼心急了,知道嗎?我的小祈要是受傷了,我會很心疼的。”

“來,張嘴,啊——”蘇昊吹了吹章魚燒,感覺差不多了,開始投餵楪祈。

“不燙了,好吃。昊,你也吃。”楪祈毫不猶豫的一口把章魚燒吞下,一臉滿足。待將其吞下後,學著蘇昊的樣子,吹了吹,餵給蘇昊。

“啊——”

嗷嗚,蘇昊躊躇了一會兒,一口將其吞下。

“很好吃,真的,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丸子。小祈,謝謝你。”蘇昊認真的看著楪祈,淚水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昊,怎麼哭了?”

“哈,我這是高興才哭呢。有一個詞叫喜極而泣,你知道嗎?”

“不知道,為什麼高興也要哭呢?我不理解。”楪祈疑惑的歪著頭。

“以後你慢慢就懂了,不過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祈,謝謝你,今後也請多多指教。”蘇昊笑著伸出了自已的手,雖然依然笑不出陽光燦爛的感覺,不過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笑容主人的開心吧。

“請多指教,昊。”看到蘇昊的笑容,楪祈也伸出了手,抓住了蘇昊的手,緊緊的。

“小祈,那邊的銅鑼燒也不錯,一起去嚐嚐。今天,一定要把周邊的美食嘗試個遍。”拉著楪祈的手,蘇昊很快奔赴向下一個攤位。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人生苦短,道路漫漫,慢慢走吧,道路盡頭,終會走出一條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