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羽落看著旁邊的暗一嘆了口氣，這孩子越來越寡言少語了，天天沉浸在和那些東西對打的過程，這可不行。
聞羽落趁著這次出來，把暗一帶下來，小姑娘家家的，老待在屋子裡不好。
古樸的青石板路，街邊有小販叫賣。
暗一被這古代的場景吸引了注意力，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手裡還有聞羽落給她的糖葫蘆。
邊上跑過去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暗一的手比腦子更快的抓住小孩的手腕一掰。
“啊！”小男孩吃痛的叫出聲，手心裡的錢袋子也隨之掉在地上。
聞羽落偏頭看過來，男孩身上髒兮兮的，一雙狐狸眼卻很是明亮，像一隻小狼崽，眼底藏著狠戾的光。
暗一蹙眉彎身撿起錢袋子看向偷錢的小孩，又看向聞羽落，這怎麼辦？
聞羽落還沒有說話，這個男孩就咬上暗一的手，不過暗一嫌棄髒，在此之前就鬆開手了，男孩趁機跑進人群中。
暗一想要去追，被聞羽落攔下來。
“算了。”聞羽落說道。
一邊的糖炒板栗的小販攤主看的清楚，也開口說道：“對啊，別去追了，那個小子熟悉這裡的小路，追不上的。”
“哦？看來他經常這麼幹？”聞羽落買了一包糖炒板栗笑著詢問道。
“是啊，這孩子也是命苦，四歲的時候唯一的母親也離開了，就留下他一個在乞丐窩裡，之前還做些小工掙點錢，但是啊，最近就開始偷偷摸摸了，聽說是照顧他的老乞丐生病了，沒錢治。”攤主說道。
“他前段時間偷了一個官家弟子的錢袋子，被打個半死，這是才好沒一段時間又出來了。”旁邊另一個攤販也感慨道，看來他們都認識這個小孩。
“他也是沒辦法了，看到那邊的包子鋪了嗎？他經常去那偷幾個包子回去吃，老闆也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間長了他也知道老闆是故意給他包子的，經常幫著燒火。”
“對啊對啊，也是挺好一個小孩，天意弄人啊。”
“他平常去偷的也是那些鄉紳，被抓著打了好多次呢。”
幾個小販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現在生計不好做，朝廷賦稅太重，恐怕過不了一段時間自已也得當上乞丐了。
聞羽落帶著暗一離開人群，回到自已的小院裡。
夜。
暗一站在聞羽落門前敲門。
“主子，屬下想出去一趟。”暗一開口說道。
門開啟，飛出來一袋沉甸甸的錢袋子又合上。
“去吧。”
暗一看著接住的錢袋子茫然：她還沒說幹什麼去呢？
不過暗一馬上就回神了，也不意外主子知道她要去幹什麼，畢竟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自家主子。
城外的破廟裡。
八九歲的少年將僅有的，溫暖的破被蓋在一個老乞丐身上，自已瑟瑟發抖的蜷縮在角落，聽著肚子咕嚕嚕作響。
聽到腳步聲，少年猛地抬頭警惕的看向門口，手慢慢摸到後面，那裡放著一把生鏽的匕首。
暗一看著眼前警惕的少年，將錢袋子和包好的吃的放到離他不遠的地方，然後轉身離開。
少年愣愣的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聞到包子的味道，抹了一把臉上的灰，爬過去將東西牢牢的抱在懷裡……
春季雨水多發，大雨傾盆而下。
暗一打著油紙傘推開門，看著跪在雨水裡的少年，他已經跪在這半個時辰了，臉色蒼白，下一秒恐怕就會暈過去。
暗一走過去將傘打在他上方：“起來吧。”
少年眼眸微亮，踉蹌的站起來跟暗一進入院子裡。
院子裡很清淨，只有雨水打在房簷上的聲音。
聞羽落看著跪在眼前的少年，聲音平淡：“你來找我是想做什麼？”
“我想來報恩，請您收下我。”他聲音沙啞，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他是要來報恩，同時他也需要一個容身之處，也需要一個可以學本事的地方。
養他的那個老乞丐本來就得了不治之症，暗一給的那些錢讓他走的時候舒服些，不那麼痛苦。
他也是真心實意的來報恩的。
“我院子裡缺一個雜役，你能幹嗎？”聞羽落一手支著下巴問道。
“我可以。”
少年留下來當了雜役，端水掃地做飯，什麼都能做。
少年掃地著，眼神卻不由自主的飄向正在練劍的暗一，將她訓練的一招一式都記下來，夜晚，沒有他的事情後，他就泡在書房裡，舉著蠟燭，如飢似渴的汲取著書上的知識。
“你覺得他怎麼樣？”聞羽落用下巴點了點正在掃地的少年。
“天賦不錯。”暗一說道，她本來就是天賦異稟的人，得到她一句天賦不錯，已經是對其最大的肯定了。
聞羽落點點頭，看著少年掃著雪。
第二天，少年有些愣愣的看著暗一，然後在她手上的樹枝下開始扎馬步。
晚上，少年看著還在書架旁邊的手爐，書架上還有新的書籍。
他看的都是經商的書，之前沒有幾本，但是現在多出來了好多，旁邊還有新的筆墨紙硯和一個小桌。
他抹了一把酸澀的眼眶，開始讀書。
他成了遠近聞名的富商，和成王達成了合作，對上太子。
在成王問他叫什麼的時候，少年罕見的沉默良久，然後說道：“暗二，叫我暗二就好。”
他問過暗一姐這個名字的意思，雖然那位大人沒有跟自已說過幾次話，但是他心裡早就和暗一一樣將她當成主子。
院子被改造成府邸，聞羽落躺在軟榻上，聽著暗一說著外面朝堂風雲的變化。
成王最後成功稱帝，開始勵精圖治，改變百姓生活，而先帝和太子則死在了地牢裡。
一切都結束了。
暗二想著就得到了聞羽落兩人要離開的訊息，霎時間，他頭腦空白的愣在原地。
他母親本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被太子醉酒侵犯，最後被拋棄在一邊。
父母嫌棄，留她一個人在外受著冷眼，將他拉扯到四歲就一病不起然後離開了，之後他幸運遇到了老乞丐，但是最後也離開他了，後來他又遇見了主子……
但是他剛剛報仇完，就又得到這個訊息。
對他好的人好像一直在離開他……
聞羽落和暗一離開的那天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聞羽落看著等在馬車前的暗二挑眉：“你不是在商會嗎？”
“哪有給大人趕馬重要。”暗二神情有些飄忽，聲音發緊的說道。
“離開這，那些錢可都帶不走了。”暗一淡淡道。
“沒事兒，我可以掙錢，給大人掙一輩子錢。”暗二握緊手抬頭堅定的說道。
聞羽落輕笑一聲，上了馬車，放下簾子。
正當暗二眼底的光芒一寸寸暗下去的時候，聞羽落的聲音響起：“走吧，小二。”
暗二愣住。
“走了。”暗一看了他一眼說道。
“好！”暗二回過神來，露出一抹笑容，坐在暗一身邊趕馬。
馬蹄聲漸漸遠去，院子裡，花開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