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照,新的一天如畫卷般展開,而對於房間內的眾人來說卻依舊是麻木的、絕望的一天。
按部就班的起床、列隊後,眾人又再一次被帶到偏殿,開始聆聽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的教義。
由於已經大概掌握了燃輪神粗製濫造的教義,這一天陳凡生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觀察周圍的環境,和偷聽偏殿外的聲音上。
一個白天再次過去,經過連續兩天不間斷的觀察和推理,陳凡生終於大致弄清楚了教會的組織架構。
首先自詡為燃輪之神轉世的神棍,身著金色宗教服飾,是整個邪教的權利最頂層。
中層則是由紫色服飾的教徒組成,主要負責整個教會的日常運轉。底層則就只有作為糧食儲備的新人了。
這其中,中層對於底層的控制很明顯依靠的是武力,但神棍對於中層的控制絕對不是武力能夠解釋的。
剩下的就只有宗教了,而燃輪神的教義確實質量太低了,所以中層所信仰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燃輪之神,而是神棍的不死之身。
時間很快來到了一天一度的放飯時間,放飯專員教徒如約而至。不出意料的是今天的晚飯仍舊是粉色肉團,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沒有新人加入,也沒有‘犯錯’,教徒離開時,房間內的人數還是44人。
‘難道我的猜測錯了?’陳凡生順手將肉團遞給身旁中年男子,暗自疑問道。但三天寸食未進,思考又是一件非常消耗能量的事,身體本能的保護機制觸發,使得他雙眼一黑,倒地暈死了過去。
好在第二天早上,旁邊的中年男子主動叫醒了‘賴床’的陳凡生,讓他免於成為明日的盤中之餐。
又是一個白天的偏殿靜坐,這一天陳凡生感覺整個身體輕飄飄的,腦海中一片混沌,完全無法組織起半點邏輯。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把肉團吃下去。
當夜晚降臨回到房間再次放飯時,今天依舊沒有新人到來,一個看起來60多歲的老頭‘犯了錯’,房間內剩餘43人。
陳凡生有些疑惑,為什麼昨天沒帶人走,今天又帶走一個。想了一會沒想明白,隨即決定把肉團吃了,恢復些體力再想。
但肉團剛一放到嘴邊,就止不住的想吐,趴在地上乾嘔了好久,直到吐出幾滴黃綠色的胃液,才有所好轉。最終還是將肉團遞給了身旁的中年男子。
這一次,中年男子意外的沒有接過肉團,反而湊到陳凡生耳邊,冒著被懲罰的風險低聲呢喃道
“這肉團一天比一天小,後面可能就不發吃的了,你已經3天沒吃過東西了,今天留著自已吃吧。”
‘一天比一天小’陳凡生的腦中閃過一個靈感,迅速堅持把肉團推給了中年男子後,閉著眼躺在地上,強行啟動了大腦。
吃人的猜測沒錯,只是有些遺漏。
若男人成為糧食,為邪教徒提供能量。女人則在成為糧食之前多了一項作用,提供情緒價值,簡單來說就是‘玩物’。
第一天被帶走的抱怨男最為強壯,所以肉團也最大,第二天的阿坤次之,第三天房間中沒有少人,是因為有一個女人被玩弄死了,自然而然的成為了糧食。女人相對身材更小,所以今天的肉團最小。
可現在想明白這些問題又有什麼用呢?再這樣下去不是被吃,就是餓死後被吃。看來明天無論如何也得拼死一搏了。
或許是上天聽到陳凡生的祈禱,當他第四天被帶入偏殿學習教義時,事情終於迎來了轉機。
由於最早被抓進邪教的一批人,已經到達了一個星期的教義學習時間。今天在偏殿等在眾人的,不光只有每日負責唸書的教徒,還有親自前來檢查眾人學習成果的神棍教主。
陳凡生清楚,錯過這次機會就很有可能沒有下次了,趁著看負責押送的教徒不注意,悄悄加快腳步,貼到楊夢潔身旁悄悄囑咐了一句“別動”後,提起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一個箭步朝著神棍教主衝了過去。
當所有人都認為他一定是瘋了,明知教主殺不死還想刺殺時,接下來的場面卻讓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只見陳凡生剛一到達教主面前,便雙膝跪地、雙手合十,無比虔誠的拜了下去,口中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被當做糧食儲備的眾人懵了,他們不知道陳凡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身著紫色服飾的教徒們也愣住了,他們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不該動手處理。
唯獨神棍瞬間明白了陳凡生的用意,淡淡的開口說道“好了,我現在允許你說話了,想說什麼就說吧。”
“謝燃輪之神恩賜”陳凡生表現的更加虔誠,隨後將頭埋的更低了繼續說道“末世之前我是一名碩士研究生,攻讀的專業是宗教學。
近幾日在研習燃輪神教義的過程中,發現偉大的燃輪之神歷史還有一些遺漏,懇請教主大人允許我將其補全,讓世人能夠更加真切的感受燃輪之神的浩蕩神威。”
不得不說陳凡生扮狗確實有一套,短短几句話就將自已成功塑造成了一個宗教瘋子。
同樣神棍也迅速反應過來,匍匐腳下之人用一種極為冒險的方式為自已梳理了一個虔誠且博學的形象,這人殺不得,至少現在殺不得。迅速收起眼神中的殺意,偽善的回答道
“虔誠的信徒,我讚美你的學識,快隨我入正殿詳談。”
到這裡陳凡生的第一棋算是平安落子了,但他卻絲毫不敢鬆懈,因為待會脫離眾人視線後的第二次博弈,才是真正能夠確定是否能活下去的勝負手。深呼吸一口後,才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不一會神棍就帶著陳凡生來進入了正殿,揮手支走隨行的教徒後,收起了平日慈悲和善的偽裝,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砰’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眼神冰冷的說道“小子,你在找死。”
見狀陳凡生又是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這一次跪的不是所謂神佛,跪的是利益,是一線生機。
“大哥,我堅持不下去了,我太餓了!我從小就肉類蛋白過敏,吃不了一丁點肉,我已經四天沒吃東西了,真的太餓了。”
神棍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陳凡生說辭,拔出匕首慢慢的挑開了他的外衣,露出瘦的有些病態的軀幹,冷笑著繼續說到“我承認你很聰明,但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然後隨便找個理由把那群蠢貨搪塞過去。”
“怕,但相比活活餓死,我覺得被殺死或許還好受些。”陳凡生艱難的扶著桌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繼續說道“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真是學宗教學的,實話實說你的教義太爛了,但凡有點頭腦的人都能發現破綻。
你想要利用宗教控制人心,我想要繼續活下去。你只需要給我稍微一丁點我能吃下去的東西,我幫你編出一套宏大且完善的教義。
如果你同意這筆交易的話,我可以現在開始撰寫。如果不你同意的話,求你待會殺我的時候儘量利落一點,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神棍眉頭緊鎖,一言不發的盯著陳凡生,他的目光深邃,猶豫一條狡詐的毒蛇,似乎在衡量利弊。
做過銷售的人只知道,當遇到客戶猶豫不決時,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銷售主動幫客戶做出最後的決定。陳凡生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急忙趁熱打鐵道
“你擁有能讓你不死不滅的物品,又有讓其他物品失效的物品,實話實說我想到不半點能夠扳倒的辦法。而你想要殺死我的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
至於教義,你也完全可能等我寫完後,再決定是否使用,這樁交易對你來說沒有任何風險。”
神棍點了點頭,但還是沒有給出實際的回答,繼續試探道“和你一起進來的那個強壯男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陳凡生心裡明白,即便神棍擁有不死不滅的能力,能夠在短時間內建設起一個制度分明的邪教,絕對也不是蠢人。相反它不僅非常聰明,還十分多疑,想要獲得他的信任,自已就必須暴露出一個性命之外的弱點。
“他是我兄弟,非常重要的兄弟,他救過我很多次命,我要的讓他活下去。”
神棍也如同陳凡生想的一樣,的確非常聰明,即便是沒有涉獵過心理學相關的知識,但憑藉多年行走江湖積累的社會經驗,同樣擁有辨別謊言的能力。
只是這一次陳凡生沒有說謊,神棍自然無法從言語中找出破綻,再三衡量之下還是做出了決定。“你最好希望你寫的東西能讓我滿意,不然我會當著你的面,先殺掉你的好兄弟。”
“只要有骨頭,我會當一條好狗,不一定忠心,但絕對聽話。”陳凡生終於露出了進入邪教以來的第一次笑容。
只是神棍不知道的是,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慢慢陷入了陳凡生精心編織的一個圈套中。這一棋他又輸了,輸在了文化上,輸在對不死不滅的絕對自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