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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相互制衡,入京之局

半開的窗子外捲進一陣寒風,吹得窗稜“嘎吱”作響。

玉天凰的手在桌上慢慢攥成了拳頭,她語氣不再似剛剛那般咄咄逼人,卻仍是問的同樣的話:“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要你上京.”

玉天凰隨即冷笑:“你讓我入京城跟在你那王爺徒弟身邊,你就不怕待我內力恢復之後,將王室中人殺得片甲不留嗎?”

“怕.”

張揚淡然道,“不僅我怕,宮中的人也會怕。

怕了,才有顧忌,有顧忌,才不會擅自動手。

這叫牽制.”

張揚輕點著桌面,一雙眼就盯著玉天凰,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玉天凰不蠢,話都已經說到明面上了,她清楚這一局自己只能進京。

離得近了,才有扳回一局的機會。

“好,我答應你.”

夏臨風坐在門外的臺階上吹風,他知道玉天凰要逃,或者說他很納悶,玉天凰居然會在山下住了那麼久才打算逃。

張揚走出來的時候就正好看見這小子神情落寞地坐在門口,哪裡有王爺的樣子。

他沒好氣的往他後腦勺拍了一下:“幹嘛呢,垂頭喪氣的.”

“師父?”

“去把馬車備好,玉宮主要同我們一起上京.”

夏臨風不免詫異:“她?”

“我不是與你說過了嗎,聽我的話,師父所有事都是在為你們著想的.”

張揚說罷後,老神在在地踏下臺階,“別愣著,趕緊叫那姓杜的做事去!”

夏臨風急忙起身,轉頭想進去,想想還是停下腳步,朝著師父離去方向道一句:“多謝師父.”

他不是不想勸,玉天凰想回丹霞宮主持大局是情理之中,只是眼下局勢複雜,就此放她回去,等她們再見面也許真的就是敵對雙方。

夏臨風不願看到這一幕,至少在他看來,丹霞宮從始至終都只是遵循著自己的道義在做事,罪不至此。

當然,這世上很多事其實都是罪不至此,只是看定罪的人究竟想要做到什麼程度罷了。

此前他也想過開口勸玉天凰與自己上京。

至少在京中能探聽到的訊息更多,不至於在青衛府一方小天地內被打得措手不及。

奈何種種淵源在前,玉天凰已聽不進他的話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口。

張揚本已出了院子,這會兒聽他這樣說了,稍停了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後輕笑了一聲,掃他一眼:“還恨我嗎?”

夏臨風一時間有些窘迫地別過頭:“當時情況緊急,確實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如今……如今……”未等他將話說完,張揚卻又搖搖頭,轉過身去了:“那你再想想吧。

你這個腦子,真是一點都沒長進.”

一直等他出了院子,夏臨風都還有些呆愣愣地坐在臺階上。

這些日子,事情發生的太多也太快,他一時半會都沒消化過來。

如今看來,除非師父已經認定丹霞宮逃不掉這趟災禍,不然也不至於做這樣的決定。

可他當時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還有他的種種行為……夏臨風還是有許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但他這會兒倒也不必困窘於此,玉天凰的事既然定了,他當即起身進屋,想問問對方的計劃。

一進門正看見玉天凰坐在桌邊喝茶。

她見夏臨風進來了,抬了抬眉眼,側過頭道:“我與你們一同上京.”

“我知道.”

夏臨風答得有些急,說完了這話,才反應過來,收斂了語氣答,“我師父與我說了.”

“可我不是為了你上京的.”

“我也知道.”

玉天凰這時才認真打量起夏臨風的神情來,她道:“這天下是你們朝廷的,我知道你們若想剿滅一派易如反掌,我這麼做只是不想看丹霞宮一敗再敗。

只是你記著,我願意上京,不是我認輸。

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一切都贏回來。

我會讓丹霞宮再堂堂正正出現在這人世間,讓我們丹霞宮的姑娘不必躲躲藏藏的活在陽光下的.”

夏臨風說,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玉天凰的能力。

只要她願意踏出這一步,那麼至少一切都還有斡旋的餘地,夏臨風自己又何嘗沒想過接下來朝廷會對江湖有什麼樣的處理手段?只是這件事牽涉太廣了,廣到短時間內暫且還難理出一個頭緒。

他需要時間,而在他需要的這段時間裡,他不想和玉天凰再有什麼矛盾了。

思忖了片刻,夏臨風還是將先前就想說的話告訴玉天凰:“你若在京中帶的不開心,就告訴我。

我不會將你約束在那。

只要你想走,我就會送你走的.”

“姑奶奶想走還用的著你送送?”

玉天凰黛眉一橫,“一個故事中若必須要有一個惡人,那個人一定是我,你倒是替我操起心來了.”

夏臨風無奈一笑:“倒也不是操心.”

“小王爺,我是養傷動不得脾氣了,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玉天凰朝他挑了挑眉,“我啊,可是江湖上頗負盛名的妖女啊.”

正因她是妖女,她才不會受這些規矩、道義的約束與戕害。

也正因她是妖女,她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別的不再去多想。

情愛也好,恩怨也罷。

都不如滿山的人命重要。

晉王的車隊是臘月二十七那天離開的青衛府。

一路快馬加鞭,到了京都時已到正月,都沒趕上宮裡頭過年。

玉天凰蜷在馬車裡裹著件暗紅色的大氅稍稍推開車窗往外打量,滿城雪白,比在丹霞山上還冷。

馬車在晉王府前停下的那一刻,她抬頭望著眼前高大的門楣,暗暗往下壓了壓頭上的圍帽。

夏臨風親自拉開車門,抬手想牽她下車,可玉天凰卻乾脆無視了對方,自顧自踏下臺階。

王府內,官家早早帶著上下僕役在此等候,待夏臨風一入內,便是恭恭敬敬地一陣:“恭迎王爺回府.”

玉天凰站在角落小聲嘀咕一句:“真是好大的排場.”

一旁張揚倒是附和著她:“畢竟人家是王爺,還是要點面子的.”

夏臨風很是無奈回頭掃了眼他二人,知道他們陰陽怪氣,也不多說。

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遣退那些下人:“都散了去吧.”

那管家似是早就有所準備,看見夏臨風帶回來的幾位客人並不驚訝,迎著王爺殷勤道:“殿下,小的早就為您的貴客備下了兩間院子,您看看還有什麼吩咐嗎?”

夏臨風就回頭看那二人:“有什麼吩咐嗎?”

張揚也不客氣:“我還要靠東面的那一套.”

玉天凰則直白道:“要清淨的,離你住的地方遠遠地.”

她一說話,那管家臉上笑意就更甚了,似是在說王府許久沒見有女子出現,這常年好打光棍的王爺總算也轉了性。

張揚與玉天凰答得都帶幾分倦怠,幸虧杜康在京城有家,用不著過來,不然夏臨風說不定還有遭嫌棄的地方。

夏臨風看他二人都確定了住所,給管家遞了個眼神,便把這事兒交給他們去做了。

他抬頭,看玉天凰帶著帷帽要走,本想開口再說點什麼,可她從頭到尾連目光都沒多給他一分,夏臨風還是把話又咽了回去。

有些人生分了就是生分了,怎麼也是沒辦法的。

玉天凰跟著侍從慢慢朝屬於她的院子那兒走,路過前廳庭院時,正看見院子裡有一株乾枯的紅櫻樹。

她微微一愣,在前頭帶路的侍女見狀,和她解釋道:“這樹是年前殿下著人栽過來的。

都半年了,也不知道活不活的了.”

玉天凰收回了目光,抿了抿嘴,道一句:“這天寒地凍,待開春了還沒綠葉,只怕是活不了了.”

“姑娘知道這樹呀?”

玉天凰就沒有再答了。

管家這邊點了幾名僕從送客人去歇息後便立刻跟上了夏臨風的腳步:“爺,這宮裡頭來了訊息,叫您一回京就進宮面聖.”

“……什麼時候說的?”

“幾日前的吩咐了.”

管家言畢,從懷中取出他的進宮腰牌,“趁著天色還早,您早去早回?”

夏臨風知道他皇兄肯定會有話要問。

雖有些不情願,可到了京城到了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該順從的還是得順從。

他只好接過了腰牌,囑咐一句:“我今晚若是回來遲就不必給我留飯了。

那邊那姑娘的院子裡不用留太多僕從,選一兩個機靈點的丫鬟就行.”

“是.”

夏臨風回自己房間稍稍修整了一下便進了宮。

與皇兄是在書房處見面的,他一入內,皇帝便放下了手裡的奏章,倒也不問青衛府的情況,只是說:“聽聞你將那江湖女子帶到京城來了.”

夏臨風知道天底下的事幾乎是瞞不過皇帝,就只好點點頭。

皇帝想了想,就說:“也好。

至少在你眼皮子底下,總不至於會鬧出什麼風浪.”

“她性子野慣了,臣弟管不住她的.”

皇帝就笑了:“這天底下就沒有馴不服的馬。

連鷹都能熬乖了,還有什麼裝不進籠子裡的?”

“她是玉天凰.”

夏臨風下意識就答了這句話。

皇帝卻不以為意:“那也是個女人.”

他站起身,來到自己這年輕的弟弟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女人,就有弱點。

她們如水一樣,易動情,易衝動。

臨風,你還是太年輕了.”

“皇兄,她是女人,但她也是人.”

“那又如何?你難道指望一條毒蛇與你同床共枕?你如何睡得著?既然你喜歡她,那就娶她為妻,等她為妻為母了,總歸還是會願意為了你放下江湖恩怨,放下過去種種.”

皇帝說著,笑容滿面道,“母后幾日前還在憂心你的婚事。

這下不是皆大歡喜嗎?皇兄不日便為你們賜婚,如何?”

夏臨風詫異:“賜婚?”

“皇家都不與她計較,她應該會滿意。

不至於還與你耍小性子.”

皇帝道,“待你們成婚之後,她慢慢就會乖順起來的。

這就是女人.”

這是女人嘛?夏臨風倍感不解:“皇兄,也是這麼想皇嫂他們的嗎?女人難道就註定乖順嗎?”

“你皇嫂溫柔嫻靜、大方得體,哪裡用得著我操心這些?”

就算是貓都有爪子,可偏生這些女人自己主動剪去了自己的爪子,乖順又溫柔地主動踏入到這籠子裡。

皇帝就道:“就這麼定了吧,年後選個良辰吉日,抬她進府做側妃。

這段時間你就不要亂跑了,聽母后的話,好好給王府選個女主人出來.”

夏臨風聽他提到“側妃”二字,更是緊皺起眉頭:“臣弟的婚事臣弟自己決定,她如何又成了側妃?”

“她一個江湖草根出身的平民女子,能做側妃都已是天大的喜事、至高的榮耀,這福氣他人求都求不來.”

皇帝說著,聽夏臨風質疑還覺得不可思議,“你給了她三生都求不到的榮華富貴,她該對你感恩戴德,怎麼,難道她還敢肖想做正妃嗎?你什麼身份,她又是什麼身份.”

夏臨風心底隱隱約約騰起怒意,連他自己都沒明白這份怒從何而來。

他當即避開了皇帝的安撫,後撤了一步,聲音冷硬道:“皇兄的好意,臣弟心領了。

臣弟的婚事就請您與母后少操心。

等我當真想成親那天我自然是會成親.”

皇帝看他這幅態度,一時間也有些不悅:“朕這是好心成就你一番美事,你這是做什麼?”

“玉天凰絕不是您所說那樣的女子!她有自己的驕傲,她根本不需要誰來同情她給她恩賜.”

夏臨風堅定道,“這天底下也多的是像她那樣自在又驕傲的姑娘。

我不會因為自己是王爺就以自己的喜好來約束她,我若娶她,那便是大大方方、明媒正娶,絕不會讓她跟著我反受委屈.”

皇帝就說:“這哪裡是受委屈?”

“總之還請皇兄原諒臣弟的這次‘任性’吧.”

夏臨風又是一彎腰,“若無別他諸事,臣弟……便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