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嵐迫切地需要一種安全感,他需要奪回戚罪的注意力。
他捏著那枚白鳥戒指,上一次,他已經為戚罪的前途失去了自已的那一枚魚尾戒指,他不能再失去更多。
蔚嵐終於做出了決定。
戚罪把他想得太好,太完美,可卻忽略了他只是個普通人,也有自私的一面。
蔚嵐利用喬思,策劃了那一起綁架案。
戚罪為了他殺死班森,叛出了帝國,成為了帝國的通緝犯。
接下來的一切,完全超出了蔚嵐的預料。
蔚嵐擔心救世會要再對付戚罪,於是請求戚罪和他一起回阿里卡。
可戚罪卻根本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戚罪離開了帝國,但他的野心並沒有因此而消亡。
相反,戚罪沒有了帝國軍官這一層身份的約束,他行事變得越發肆無忌憚,為了拿錢給查理做研究,他到處犯罪,成了帝國的頭號通緝犯。
查理的研究出了結果,戚罪第一時間找來了蔚嵐,高興地與他分享。
蔚嵐看著那玻璃瓶裡的種子,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他希望戚罪能夠遠離危險,但戚罪卻非要將自已置身於危險之中。
不出意外,很快,救世會找上了蔚嵐。
“我們需要戚罪的種子。”薩科道。
“什麼種子?”蔚嵐裝做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我不知道。”
薩科冷笑一聲,“戚罪前天帶你去了他的實驗室,還用你的種子培養了一個容器,蔚嵐,別裝傻了。”
蔚嵐瞳孔震動,“你監視我?”
“神用不著監視,因為我們無所不知。”薩科道。
蔚嵐頓時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種非人的強大神力實在令人恐懼,“你們要拿戚罪的種子做什麼?”
“這就用不著你操心了。”薩科並沒有多說,接著,他拿出了一個罐子,“給你。”
蔚嵐僵住了,“這是什麼?”
“你母親的骨灰。”薩科輕描淡寫道,彷彿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蔚嵐只覺得大腦有些發昏,好像天旋地轉一樣,眼裡迸發出了怒意,他抓住了薩科的衣領,“她怎麼會死?是你們殺了她!我已經什麼都聽你們的,你們居然殺了她!”
“冷靜點。”薩科攤開手,面對憤怒的蔚嵐,淡淡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她是病死的,與我們無關。”
“你——”蔚嵐惱怒不已。
薩科道:“你已經背叛了戚罪一次,就只能繼續做下去,這不是為了你母親,而是為了你自已,你自已考慮清楚吧。”
說完,薩科便消失在了原地。
蔚嵐捧著母親的骨灰,像是全身脫力般,疲憊地癱倒在地。
薩科是在警告他,如果不聽話,他的下場就會和母親一樣。
蔚嵐開始發起了噩夢。
他總是夢到,自已被鎖鏈捆綁著,父親、母親一個個地離開他,還有戚罪也是,他試圖向戚罪求救,但戚罪看都不看他。
身上被火焰包圍,他努力想要掙脫,但卻掙不開,最終,他只能在烈焰下絕望地被燒成了灰燼。
蔚嵐從夢中驚醒,臉色蒼白,身上的骨頭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外面雷聲陣陣,雨下得很大。
母親的死讓蔚嵐陷入了極大的恐慌,他迫切地想要有個人陪在身邊。
蔚嵐忍著痛,走到了戚罪的臥室,裡面沒有人。
戚罪加入了聯邦效命,又和蘇斯南一起忙特納家族的生意,已經好些天沒有回來家裡看過他了。
偌大的客廳裡,寂靜空蕩,一個人也沒有。
蔚嵐想要去找戚罪,只有戚罪能幫他,能救他。
蔚嵐來到大街上,朝著特納莊園的方向走去。
雨水打在身上,他每走一步,都感受著如同萬千根針刺入皮肉,滲入骨髓的痛楚,雙腿幾乎都快要失去知覺。
“轟隆隆~”雷聲震天,雨勢越下越大,暴雨傾盆,風呼嚎著,街上的行人都想先找個地方避雨。
蔚嵐被撞倒在地,他想爬起來,但卻沒有了力氣。
“你這小夥子想幹什麼?”
“快走開!別擋道!”
“這小夥子瘋了吧!”
蔚嵐滿臉慘白,雨水混著血,從下頜滴下,沒辦法站起來,他就用雙手向前爬。
他想著,他大概就要死了。
但在死之前,他希望能看戚罪一眼。
只要看他一眼就好了。
蔚嵐拼命往前爬,直到他的手都被粗糲的石子和水泥磨得滿手鮮血,巨大的痛楚已經超過的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他終究還是沒能爬到特納莊園,便已經陷入了一片絕望的黑暗之中。
蔚嵐沒想到他還能醒來,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著匆匆趕來,被雨水浸溼,滿身狼狽的戚罪,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戚罪不會不理他的。
他就知道,那個噩夢終究只是夢而已。
在戚罪心裡,他是如此的重要,戚罪願意拋下和蘇斯南的生意,趕來見他,說明他的地位高於蘇斯南,高於一切。
人總是貪心的,一旦得到,就害怕失去,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於是便想索求更多。
他已經是戚罪最好的朋友,他不想這個位置將來被任何人取代,他希望能永遠如此。
蔚嵐天真地以為只要戚罪輸一次,就肯回頭,為此,他將情報出賣給了莫爾,他也徹底陷入了一種魔障,再難脫身。
蘇斯南來找他,勸他離開戚罪,說辭和當年的莫爾一樣。
“你是戚罪的拖累,你幫不上他。”
蔚嵐沒有答應,他看著受傷流血的手指。
如果當初他沒有受傷,如果那枚魚尾戒指還在他手上,如果他和戚罪一起去了帝國軍校,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惜,沒有如果。
他的命運就是如此,只能怪他自已。
人是鬥不過神的,蔚嵐還想再爭取一次機會。
他想讓戚罪放下一切,別再牽涉到帝國和聯邦的鬥爭,也別成為滅世者,不要和救世會作對,只要安心和他回到阿里卡平安生活就好。
蔚嵐的祈願終究還是沒能實現。
他將種子給了莫爾,他的背叛也被戚罪發現了。
真相總有大白的一日。
他的脖頸被一隻手死死扼住,就像是當年他放走了地下室的那個小男孩之後,他所遭受到的懲罰一樣。
可蔚嵐並不如當年一樣害怕,死在戚罪的手裡,總比死在救世會的手裡要好得多。
“戚罪···對不起···你要好好活下去···”
藍寶石般的眼眸裡湧出滾燙的淚珠,能夠喚醒當初的少年戚罪,但卻喚不醒這個冷血殘暴的野心家。
呼吸越來越困難,蔚嵐試圖想要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戚罪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手裡的刀毫不留情地插進了他的身體裡,然後砍斷了他的手。
戚罪坐在血泊裡,手捧著他的頭,徹底清醒了過來。
那雙藍眼睛依舊美麗動人,但卻再也無法眨動。
戚罪的手上沾滿了血,恍惚間,他瞥見了一旁的斷手上,似乎有什麼在閃著光。
那是一枚染血的白鳥戒指。
莫爾來了。
戚罪選擇跟莫爾離開,他沒有時間去後悔和悲傷,因為他還有更遠的路要走。
這一刻,他埋葬的不僅是他的摯友,還有他最後的人性、良知和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