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這話一出,寶真心中就止不住地輕顫,但還是緊攥著手,強忍著沒讓自己表現出什麼異樣。
此刻寶真只覺脊背發涼,全身寒毛豎起。
“你說什麼?”
張欽頌轉過頭看著宋承,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站在院中的那人。
寶真聽到宋承喊話後緩緩轉過身,卻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似乎並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上何出此言?”
寶真強行故作鎮定,略略皺起眉頭看著宋承。
見寶真滿目疑惑,依舊稱他為皇上,張欽頌又轉頭,眼眸微眯盯著宋承。
宋承與張欽頌的目光對上,頓時心中惶恐,趕忙開口,企圖向張欽頌證明自己確實不是和他結了仇的那人。
“真的,我真不是皇上,我,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我之前一直生活在清水村,後來,後來去服了兵役,當了四年的兵……再後來我就被章隱帶回到宮裡去,是他讓我裝皇上的!”
宋承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因為張欽頌的一個眼神不敢再動彈,只是情緒激動依舊不斷地說著。
“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不信你可以去找我爹孃!他們認識我,他們就在這縣城之中!”
宋承邊說邊不斷轉著眼珠子,似乎在想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
“還有清水村裡的其他人,他們都可以證明我不是皇上!”
張欽頌聽著宋承所說的話,面色愈發難看。
竟是如此嗎?張欽頌之前一直以為是皇上失去部分的記憶,為了避其鋒芒,這才裝作只知玩樂不理朝政的樣子……但張欽頌現在仔細一思索,便瞬間回憶起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皇上從小長於皇宮,上著尚書堂,由名師大家教導,飽讀詩書,又傳聞不近女色,登基後後宮中更是空懸不已,不曾納一妃一妾。
而眼前這人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自己也瞧見許多次他與女子說笑親密,沒有一點排斥的樣子。
正是因為這點張欽頌方才覺得魏昭偽裝得很是絕妙,沒有一人能夠看出他是在假裝。
現在想來,或許確實不是假裝的。
而且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每每章隱出現時雖表面對“皇上”恭敬,可他看向“皇上”時眼中卻沒有從前的敬重。
張欽頌現在細細一回想,才想起這麼重要的一點。
張欽頌咬牙瞪著癱坐在地上的那個人,忽然彎腰伸手揪住他的衣領,把宋承從地上拽起來。
“你說你不是皇上,那真正的皇上呢?”
宋承聽張欽頌問自己這個,頓時痛哭流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皇上在哪裡!章隱光跟我說皇上丟了他們正在找,我不知道真正的皇上在哪!”
見張欽頌臉上稍露遲疑,宋承瞬間扭頭看向寶真。
“她,她叫江寶真,是我從前的童養媳!她知道我身份,她認識我!我真不是皇上,你信我,我真不是!你要是殺了我,那你就報錯仇了!”
“我可以帶你去清水村,真的,我真不是皇上!”
張欽頌看著眼前這人的慫樣,也確實沒有辦法把他和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上牽扯在一起。
正當張欽頌銳利眸子微眯,眸光漸深之際,站在院中那人忽然開口。
“我只是一介民婦,已經有了夫君,不知皇上為何要說我是你的童養媳?”
她的話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引了過去。
只見此刻的寶真又疑惑又羞惱,似乎又帶著幾分對皇權的畏懼。
“您不能因為您是皇上就說這些話來汙衊民婦的清白……若是讓旁人聽見了,可是要將我浸豬籠的!”
寶真說著,眼裡居然擠出點點淚花,看起來又著急又無奈。
“我被捲進這些事情本就夠倒黴的,沒想到如今還要受此冤屈……女子貞潔為重,單是一句話,可讓我以後怎麼活啊?”
寶真看起來像是使勁憋著眼淚,但話語中又帶著委屈巴巴的哭腔。
寶真相信相公一定會來找他們,如今說這些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
兩方各執一詞,夾在中間的張欽頌並不想輕易地相信任何一方。
萬一是這二人合謀,故意整這麼一出的……只是現在張欽頌又不敢莽撞地下決定。
就在張欽頌糾結之時,寶真再度開口,像是為證明自己清白一般賭氣說著:“這位大哥,你就讓我按照原來說的去找章隱.”
寶真邊說邊抿抿嘴,蹙著眉頭,委屈地看向被張欽頌拽起來的宋承,隨之抬起衣袖胡亂擦下眼睛,似乎在抹淚。
“如果此人真的不是皇上,那章隱肯定會沒有回應的.”
聽到寶真這主意,張欽頌微微眯起眸子看著眼前的女子。
看寶真表情似乎是真的委屈了,不像是裝的。
“好啊.”
張欽頌眯著眼睛答應下來。
見張欽頌答應,寶真也不多浪費時間,只想趕緊離開去搬救兵。
只是在寶真轉身的一瞬間,張欽頌忽然抬手從一旁的手下手中取過一把彎弓,緊接著抽出一根羽箭,抬箭拉弦。
在寶真即將走到院門口時,張欽頌唇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
“我後悔了.”
張欽頌冷然啟唇,涼薄的聲音喚停寶真的動作。
“轉過來.”
寶真腳步一頓,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為免激怒張欽頌只能轉身。
當寶真轉向張欽頌時,便看著張欽頌舉著弓,直直地對著自己。
寶真呼吸一滯,心都漏跳了半拍。
她渾身湧起寒意,整個人像是墜進冰窖一樣,渾身冷透且麻木。
張欽頌舉著弓箭來回瞄著,似乎在瞄準寶真的心口。
“我可以派其他人去找章隱.”
張欽頌將一隻眼睛閉上,單眼瞄準。
看著那女子故作平靜卻雙手輕顫的樣子,張欽頌唇角的笑意更加濃烈。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你也就沒了價值,沒用了.”
張欽頌冷淡地說出這個事實,再一次向回收手,將弓弦拉大。
“我完全可以找其他人去試探章隱是否在意我抓來的這個皇上,而你……”他說到此處,忽然殘笑。
“你知道的太多了,本不該湊熱鬧的.”
張欽頌含笑說完這句話後,右手一鬆。
早已在極限狀態的弓弦瞬間崩回到原位,而就在弦上的羽箭也瞬間朝著寶真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