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子已經很疲倦了,他卻再也睡不著,好不容易捱到臺北地院上班時間,他馬上就飛車趕來,急著想看看她的人,是不是如同他想象中一樣。
焦急的等待著、盼望著,然後他看到了她,幾乎是第一眼,他就能確定了。
柔順的披肩長髮,精緻秀氣的瓜子臉,中等個子,但十分纖細……不,要說她是纖細,不如說她是瘦,她真的很瘦,像是剛從大饑荒地區逃出來的難民似的瘦,再加上那一身陳舊的連身裙和平底鞋,她真的有點像是乞丐。
可是,疲憊黯淡的眼底隱伏著不甘心的火花,纖瘦的身子很明顯的瑟縮著,那背卻挺得筆直,就像她那不願輕易屈服的心。
是的,她就應該是那樣的!
他滿意的笑開了,然後他起身,徐步走向她,在她狐疑的目光下站到她的面前,他低頭看她,她仰眸啾他。
「小安安?」
鄺求安狠狠地抽了口氣,難以置信地瞪大烏溜溜的眸子。「你你你……就是康橋?」
「如假包換!」康橋得意地道。
「但但但……你幾歲了?」鄺求安結結巴巴地咬舌頭,就是沒辦法正常說話。
「這個待會兒再說,現在……」康橋用下巴指指她的揹包。「你的證件帶齊全了嗎?」
「全了,可是……」鄺求安下意識抱緊揹包,那是她唯一僅剩的財產了。
「好,那我們走吧!」康橋眉開眼笑的捉著她的手轉身就走。「先把正事辦完再說!」
正事?
什麼正事?
那個正事?
「耶?等等等……等一下,你……」
「啊,對了,忘了跟你介紹,那個大塊頭是我表哥康健,那個騒包是我表姊康豔,另外兩個傢伙是路人甲跟乙,他們全都是無聊來湊熱鬧的,不必管他們。」
「你們好……咦?不對,我是說你……你……」鄺求安吶吶地一直想先把事情問明白,起碼也要先問清楚他幾歲,還有,雖然他看上去不像,但他表哥、表姊,只要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們的出身背景肯定不是白色的,難道他也是嗎?
可是直到他們登記完畢走出法院,她依然什麼也沒問到,甚至連問題都沒機會講完。
「怎……怎會這樣?」她困惑地喃喃自問。
「現在你算是我的未婚妻囉!」康橋喜滋滋地傾身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他竟敢當眾做這種親密的動作,鄺求安瞬間凍結成一支北極人柱。
見狀,康橋不禁樂得哈哈大笑,探臂一把環住她瘦弱的肩。
無錯書吧「好了,小安安,你的行李呢?還是要我去幫你搬家?」
行李?
她苦笑,垂下臉兒。「沒有。」
「沒時間整理嗎?」他會錯意了。「不要緊,我現在和你回去整……」
「不,我是說我……」她低低道。「什麼都沒有了。」
他怔了一下,深深注視她一眼,然後輕快地說:「那更好,一切都可以從頭來過,嗯?」
「從頭來過?」她喃喃複述。「我真的可以……從頭來過嗎?」
「為什麼不可以?」摟著她走向停車場,康橋反問。「你沒聽說過嗎?不結婚的女人不提,會結婚的女人一生之中必定會有兩段生命……」
「兩段……生命?」
「沒錯,婚前跟婚後,這是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三天後,你就要結婚了,會有新的家人和家庭,婚前種種淨可以付諸水流,不用再去回顧。往後,你只要看著前方踏上新的人生,有前一段人生的挫折、失敗等種種經驗為鑑,相信你這次人生一定會走得更好,對吧?」
婚後的新人生嗎?
鄺求安默然深思片刻。「嗯,我想你說得很對,婚前、婚後可以是完全不同的人生的。」
「我說的當然對,信我得永生!」康橋傲慢地道。
「永遠悽慘的人生!」後面一男一女高聲贊唱。
「閉嘴!」康橋回頭笑罵。「Ifyou惦惦,nobodysayA告!」
「永遠不得安寧的人生!」一男一女繼續讚頌。
「可惡,沒你們的事好不好!」康橋又氣又好笑。「回去啦,不然表哥你去找二表嫂翻滾一下啦,免得二表嫂老是殺來家裡找麻煩!還有表姊,表姊夫應該在找你了,還不快滾回去安撫他!」
康健與康豔相對一眼,竊笑。
「小橋,你這是對親愛的哥哥、姊姊的態度嗎?」
「算我求你,表姊,」康橋撫額[shēnyín]。「我不是周瑜的老婆,不要再叫我小喬了好不好?」
「大橋?」
「我也不是孫策的老婆!」康橋咬牙切齒地說。
「那……」
「夠了!」康橋怒吼,狠狠地拿鑰匙開車門,一把將鄺求安塞進副駕駛座,然後自已也上了車。「你們自已回去!」
「耶?我們是搭你的車來的耶!」
抗議無效,跑車呼一下飆走,康健兄妹倆目瞪口呆,好半天后,他們才無奈地聳聳肩,再轉向路人甲和乙,打算搭個便車。
「兩位,我們可以坐你們的車嗎?」可是那兩位路人默默地互覦一眼後,竟然半聲也不回就自顧自上車離開了,因為……他們根本就聽不懂中文。
「好了?別偷笑了,要笑就光明正大的笑啦!」瞥向一旁捂唇輕笑不已的鄺求安,康橋沒好氣地說。
鄺求安慌忙放下手,硬憋回笑意。「對……對不起,我只是沒想到你表哥和表姊會……呃,那麼有趣。」
康橋聳聳肩,瞄一下後視鏡,再轉動方向盤往右轉。
「我知道,表哥和表姊外表看上去不太正派……呃,好吧,他們的確不是什麼正派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混幫派的……呃,算了,我還是自已先行招供好了,其實我外公就是縱貫線的幫派角頭之一……」
鄺求安心頭一跳,幸虧她早已有心理準備,不然聽他承認自已確實是那種出身,真的會嚇得拔腿就逃。可是,難道她真的要和擁有這種出身背景的人結婚嗎?
「不過他們對自已人都很好的,而且他們會故意在你面前耍白痴,就表示他們喜歡你哦!」
「是嗎?」鄺求安漫不經心地回應,心裡愈來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