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扶楹忍笑跟男生互相掃了微信。
男生介紹道:“我叫蘇雨,體育系大三。”
卿扶楹點頭,也自我介紹道:“我叫卿扶楹,法律系研二,開學就研三了。”
男生驚訝地瞪大雙眼:“卿扶楹?”
她不明所以地再次點頭:“是我。”
男生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我知道你,你是校花!還是學霸對不對?很十項全能,每年都拿一等獎學金那個。”
卿扶楹尷尬地微笑。
外面都這麼傳她的嗎?
多少離譜了些。
不信謠不傳謠。
加完了微信,男生又要繼續下去打球。
他揮手跟卿扶楹拜拜。
卿扶楹也笑著朝男生揮揮手。
過了一會兒,男生到了樓下。
跟一群兄弟們說著什麼。
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指指卿扶楹。
卿扶楹手機震動起來。
她纖長的手指點開微信。
就見新的朋友那一欄,齊刷刷躺了一排好友申請。
上面是各種不同型別的帥哥頭像。
卿扶楹一一點了透過。
她突然有點共情古代的皇帝了。
一群長相俊秀或英武,身材魁梧威猛,八塊腹肌,手臂健壯有力的,帶著青春荷爾蒙的小帥哥。
齊刷刷在底下朝著她笑。
卿扶楹老臉一紅。
這誰能頂得住啊!
卿扶楹感覺自已那顆比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還冰冷的心,又活了過來。
此時正在胸腔裡,有力的,快速地跳動。
她的面頰有些熱。
心情也有些躁動。
卿扶楹把遮陽帽從頭上取下來。
拿在手上扇了扇,試圖帶來一陣涼風。
旁邊投下來一片陰影。
來人戴著帽子口罩墨鏡。
他順手遞過來一瓶水,問卿扶楹:“你在這裡看什麼?”
卿扶楹驚訝地看著江沉影:“江先生?您怎麼也在這裡?”
江沉影墨鏡底下的雙眼掃過她明顯不自在的臉。
“辦完事情了,想到大學時候的事情,順便來體育館看看。”
江沉影回答。
卿扶楹拉長了尾音“哦......”哦一聲。
接著,她目光疑惑地望著江沉影。
“不對啊,我記得百度百科上,說江先生是京影大學畢業的,省狀元,高考斷層第一,比那一屆的京影第二高了一百來分?”
卿扶楹記得很清楚,那天自已搜百度百科。
這件事還寫在上面,表達了當時所有人對這件事情的惋惜。
一個明明可以在學術界發光發熱的好苗子,卻去了娛樂圈發展。
江沉影唇角含著笑意,點了點頭:“是有這回事。我當時本來想讀江大的,因為在江城,方便照顧姜璨。不過那時候京影給了我最高的獎學金,還有單獨宿舍,於是我就去了。”
外加上那一年恰好被導演看上演了部戲。
讓他覺得,娛樂圈實在是個很適合他囤第一桶金的地方。
十七歲的他太缺錢了。
所以直接放棄了夢想。
選了能最快達到財富自由的一條路。
只是沒想到,卿扶楹居然會對他感興趣,還主動去搜集了他的資料。
“我曾經的夢想,是TOP2的院校的機械工程,或者國防七子的人工智慧專業。”
江沉影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頂尖的學校,優秀的人實在太多了,我的成績在裡面顯得太一般,沒有把握能次次拿到獎學金。而且,我也不確定是否能在學習的空閒時間,去打工掙錢。所以放棄了當時的夢想。”
江沉影臉上的墨鏡,遮住了他忽然暗淡下來的眸光。
他的聲音仍然帶著春風化雨的笑意:“不過,我覺得現在的生活也很好。人總是愛去美化那條自已沒有走的路。其實真正去走了,說不定就發現自已並沒有這麼熱愛那個專業。”
“所以我不覺得遺憾。”
卿扶楹嘴巴微微張大。
她有點心疼江沉影。
換成她自已,根本沒有辦法想象那樣苦的生活是怎麼扛過來的。
一個未成年的少年,帶著年幼的妹妹,身上沒有錢。
母親早逝,父親......
卿扶楹猜測是拋妻棄子了,不然,就算是死了,牆上也該掛著他的遺照。
牆上沒有他的照片,那就是一定幹了什麼事情,讓兄妹倆無法原諒他。
沒有人能對另一個人遭受的苦難感同身受。
卿扶楹也不想說些輕飄飄的安慰。
她誇了誇十七歲的江沉影,說:“我覺得那個時候十七歲的你,真的特別理性跟勇敢。你選擇了當時的情況下,對你跟家人最好的一條路。”
無論是果斷地放棄夢想,還是權衡利弊後立刻選了京影,都做得無比優秀。
而且江沉影,對自已做的決定沒有後悔。
這就更加難得。
因為絕大多數人,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會覺得其他決定一定會更好,然後陷入無盡的內耗中。
可是江沉影沒有。
他只是平淡地訴說:我不覺得遺憾。
卿扶楹忽然有些心疼他。
他是這麼努力,又這麼優秀的人。
就像一顆璀璨的明珠。
這麼優秀的孩子,無論放在哪個家庭,都應該是被細心呵護的物件。
可他只有在十歲前享受過那種待遇。
卿扶楹望了他一眼,突然抱了他一下又很快放開。
輕輕拍了拍江沉影的背,低聲道:“這個擁抱,送給十七歲時候的江沉影,幫我告訴他,他真的辛苦了。”
江沉影望著眼前的女孩兒,他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心疼。
她還是跟小的時候一樣。
很容易心軟。
江沉影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所有人都關心他飛的高不高,只有面前的女孩兒,跟姜璨,會關心他飛的累不累。
他想起十三歲那年的盛夏。
媽媽的身體那時候油盡燈枯,實在支撐不住了。
她乾枯細瘦的手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乾癟的臉上,顯得眼睛格外大。
她那時意識不清,已經沒辦法吐露出清晰的字句。
從喉嚨口發出“咔咔”的聲音。
年幼的姜璨被嚇得哇哇大哭。
媽媽始終在嘴裡呢喃著什麼,大眼睛裡盈滿了淚水,目光一直望著他們兩個。
那是一個母親,對自已年幼的孩子放心不下的目光。
十三歲的江沉影,是個沉默寡言卻很穩重的少年。
他對媽媽說:“您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已跟妹妹的,一定不讓她受委屈。”
媽媽才終於放心地闔上雙眼,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