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吳昱卿聞言,臉上頓時出現一絲陰霾。
他沒想到,當年那個溫婉的鄰家女孩,
有一天會變成這樣,變得他覺得陌生,覺得可怕。
應蓉兒再如何對他百般侮辱,他都能盡力忍著。
可當他發現,那個人是欣欣時,這是他怎麼也接受不了的。
雖然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可他不想傷害她的。
而且那些錢對他實在重要,失去了,那半年來他都忘了自已是怎麼過來的。
彷彿知道他的想法,應蓉兒眼神一眯,
“吳昱卿,你是不是想說,
那些錢是用來給你爸治病的,所以你非常恨我是不是?”
“你,你怎麼知道?”吳昱卿心裡一震。
身體劇烈顫抖著,死死盯著應蓉兒。
這是他離開俞欣欣的原因,也是他這輩子最過不去的坎。
此刻竟然得知,她一切都知道,如何能不令他惶恐萬分?
然而,當他還想繼續問下去之時,
體內傷勢,終於像是開啟了閘口一般,
再也抵擋不了血液的衝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噗嗤!!”一聲,吳昱卿頓感天旋地轉,腦袋一陣空明。
在暈過去那一秒,他使出最後一絲勁力,看向應蓉兒。
似是看到了,她一直陰霾的臉色,終於露出一絲恐慌。
睡夢中,吳昱卿回到了那個充滿陽光的蘭陵大學。
那個午後的美好時光,他半躺在草地之上,
欣欣穿著雪白的衣裙,站在榕樹下翩翩起舞。
陽光對映在她白皙的面龐之上,宛若來自日耳曼的精靈,
淡雅,聖潔,不染一絲鬧市的塵埃。
與他一起的那段時間,她總是低眉少語。
身邊除了他,再也沒有任何朋友相伴。
也是因為他,她變得開朗許多。
她說她好幸福,遇到他好幸運。
他也說,她是他最美的星星。
與她在一起,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
直到有一天,他不見了,她再也沒有跳過舞。
她說她美麗的舞姿,只為一個人綻放。
於是她每天站在榕樹下等他,一天,兩天,直到永遠。
終於,他回去了,回到兩人約定的地方,那個第一次相遇的榕樹下。
她在那,依然穿著聖潔的白色衣裙。
他想過去抱她,將她擁入懷中,永遠不放手。
可當他走近時,她卻像海市蜃樓一般,看得見碰不到,漸行漸遠。
他努力往前走著,走著,不知走了多久,
她依然在眼前,卻越來越模糊。
直到他筋疲力盡,她緩緩飄到榕樹上,
站在百花叢中對著他淺淺一笑,慢慢消失不見。
“欣欣,欣欣,蓉兒,蓉兒,不要走,不要走,啊……”
一聲長嘯,一聲嘶鳴,吳昱卿瞬間睜開雙眼,
急喘幾口粗氣,頭上漸漸流出冷汗。
良久,他抬頭看了看,卻發現自已身在一間臥房之中。
待他反應過來時,終於知道,這是燕王府,自已的床上。
“卿兒,你醒了?”
這時,一道焦急之聲傳過來,吳昱卿看了過去。
父王與母妃匆匆走了進來,臉上露出誠惶之色。
捂著還有些疼痛的胸口,問道,“父王,母親,我,我這是?”
燕王見他終於緩了過來,一改方才的急色,怒道,“你還說。
為父安排燕十三保護你,你卻私自離開山莊,遇到了如此危險之事。”
然而吳昱卿根本沒有耐心回答,似是想到什麼一般,
急忙問道,“父王,你且莫問。
告訴我,我昏迷了多久?應蓉兒呢?”
見兒子醒過來,第一時間問起那個丫鬟,燕王眉頭深深皺了皺。
但吳昱卿方才甦醒,他也不好過多苛責。
回道,“你已昏迷了三日三夜。至於那個丫鬟,她已經走了。”
“什麼?”吳昱卿聞言突然起身,牽動傷口,令他急速咳了好幾聲。
趙婉兒見此臉色一急,“卿兒,你這是為何?
大夫說,你此次傷勢過重,決不能起床。”
誰知吳昱卿一把撥開趙婉兒的手,看向燕王怒道,
“她去哪了?您為何不攔著?”
燕王見兒子失心瘋的樣子,終於露出不悅之色,“我為何阻攔於她?
一個小小丫鬟罷了,值得本王看重嗎?”
吳昱卿聽到小小丫鬟,不知是自責還是怒憤,
脫口而出道,“她不是丫鬟,她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
“放肆!!”燕王聞言,鬍子都在迎風飄蕩,
“這幾日你潔身自好,我還當你改變了許多。
誰知你如此不長進,竟對一個小小奴婢如此看重,太令本王失望了!”
“我……”吳昱卿還想說著什麼,卻被趙婉兒攔了下來。
“好了卿兒,別再惹父王不高興了。”
說到此處,趙婉兒瞥了一眼燕王繼續道,
“在我們趕到之時,那個應丫鬟已經走了。”
“哼!!”燕王冷哼了一聲,“那個應蓉兒丫鬟,竟丟下你獨自離開。
本王如果抓到她,定將她大卸八塊!!”
“不行!!”吳昱卿死死抓了抓被單,
“她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已經死了。
如果你敢動她,連我一起殺了!!”
“你說什麼???”
燕王見兒子竟敢與他如此說話,頓時一股滔天怒火湧上丹田。
以前的吳昱卿,在他面前哪敢反駁半句?
誰知道,自他改變之後,雖極為優秀,
可性子變得異常跳脫,令他都有些束手之感。
趙婉兒見兩人似有互掐之勢,急忙攔在燕王身前勸道,
“行了行了,卿兒受了如此打擊,
身心還未恢復過來,你又何必與他計較?”
“哼!”燕王得了臺階,深深看了吳昱卿一眼,
甩了甩衣袖,氣呼呼的出了門。
趙婉兒見此,無奈的嘆了口氣。
緩緩坐了下來,拉著吳昱卿的手道,
“卿兒,孃親不管局勢如何,只要你喜歡的,為娘定會支援於你。
不過你如今身體並未恢復,想要尋那丫頭,也要養好傷勢才行。”
說到這裡,見吳昱卿依舊傻傻發著呆,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交在了吳昱卿手上。
“那晚燕十三說過,他在趕到之前,分明感受到了兩人的氣息。
可當他到了之時,只看到了一輛馬車,還有你躺在車裡。
而你身旁放了一封信,想必是給你的。”
吳昱卿聞言,眼神終於有了些許光彩,
一把奪過信封,顫抖的捏著,看著。
彷彿一切的因果就在裡面,應蓉兒真正想說的話也在裡面。
他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卻遲遲不敢開啟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