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歲的一個冬天,我的一個生辰日罷了,我出生在冬日的作用就只是為了那天而存在的吧。
-“起來啊,連個水盆都端不好,快去再燒一盆啊!”
一臉皺紋的歐巴醬怒瞪著我。
我默默在心裡淺嘆一口。
有些不太穩當地站起身,端起那刷上金色漆的鐵盆,依然滾燙。
我那隱藏在劉海下的眉頭微蹙。
若是被看見了,怕是得再給數落一頓了。
算了,只要做完就行了。
我用掌心長繭的地方捧起盆子,方才被燙傷的地方刺疼著。
燒剩下的熱水不夠裝滿一盆,所以只能再添點水燒開。
我看歐巴醬不在,就邊等著邊蹲在門內側,將燙傷的雙手泡進冰冷的水缸裡。
若剛才再拿起盆子時手掌是暗暗的、悶疼悶疼的,那麼現在是刺疼刺疼的。
恰巧有人站在門前聊天。
隔著一扇門,聽得可真清楚。
“一盆熱水一滴不剩的打翻在地上,打掃得我累死了,真的是笨手笨腳的.”
“身為嫡長子還真是沒用啊.”
“對啊對啊,還真是身嬌肉貴呢.”
“不過明明可以用身份反抗什麼的,還真是乖順的棋子啊呵呵.”
我垂眸盯著水中的雙手。
因為母親早產,所以生下來時我便體弱多病,軍閥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強大、能夠征戰沙場的領導者。
就這樣,我被拋棄了。
沒有人會願意照顧一個不待見的孩子,即使是冠著“嫡長子”的名號的傢伙。
很正常,換做是我也不願意。
“對了,還有一個月就是那傢伙的生日了,聽說本家的人最近惹上了不好惹的人,好像也同樣是軍閥世家。
所以就打算藉著生日宴的由頭把人請過來一起協商。
不過要是處理不好,大概會開火吧.”
“噫,還真是暴力,還好咱們這些下人不用打仗,不過要是本家滅了,又得重新找工作了,那可就麻煩了.”
“也是哈.”
“啊,這件事可別說出去哈,要是被對家知道咱就真得重新找工作了!”
真是價值連城的訊息吶。
要是有效利用這條資訊的話,就可以改變一切了吧。
雖然說,就算被這樣虐待,我也覺得無所謂,不過還是比較討厭疼痛的,而且得到這個訊息就像是命中註定一樣,但也有可能是陷阱,不過很好玩誒,所以就算被發現後殺死也無所謂。
稍微感覺...有點興奮起來了。
-生辰宴上既然是藉著我的由頭,可能會需要我一直在場,所以不方便動手,不過可以藉此製造不在場證明。
在到處晃悠的時候,偶然發現了在後方的幾間已逝妾室的無人房屋被悄悄搬進了幾噸的軍火,一半都是炸藥,猜測可能是敵對的發現了基地,情急之下搬進了院裡的空房中。
這倒是個好的機會,現在正是冬日,天氣乾燥時物體本身含水少,比較乾燥,易可燃物增多,受火源作用時易起火。
而且空氣流通好,起火後易擴大。
生辰宴的時候本家打算在前院佈置的更繁榮,所以打算將後院的一部分綠植搬運到前院,可以將一些炸彈埋在綠植的土裡,那些綠植是打算使用移植的方法,所以將土挖出來再填回去,只要處理好細節就很難被發現。
那些下人大概都打算在中午午飯時間的時候將工作都丟給我,所以只要小心些的話不會起疑的。
到時候隨身帶顆手榴彈,被發現了就乾脆自爆。
嘛,一旦給自己想了退路,反而更希望往退路的方向發展了。
楚氏的本家樹敵不少,所以可以從中挑出適合的人來在宴會上點一把火。
至於前面炸彈的引爆,就由我透過手榴彈引爆。
如果一切都成功了,那麼我要去哪兒呢?因為身體情況大抵會被那些親戚推來推去吧,那樣的話,太無聊了,還不如死亡。
忽然,一個想法一閃而過,沒有從右耳閃出去,而是抓住了它。
要是活下來了,只有自己一個人會抓住哪種未來?猶如電流貫穿身體,興奮起來。
試一試吧。
-一週後,他誤打誤撞發現了一個敵家裡有兩個無比希望出人頭的笨蛋小兵,正因為是雜兵,所以最適合充當這場賭注裡的joker。
炸彈順利安裝。
逃生路線決定在後門,併成功在生辰宴當天的中午偷到鑰匙。
一切都遵照他的設想順利進行,簡直無聊得差點令他書寫犯罪預告函。
在黃昏,一切都化為灰燼。
他用手帕捏著鑰匙柄鎖住唯一的後門,然後將鑰匙拋進院子裡的灌木叢中。
呼吸一口,便緊蹙著眉,捂嘴猛咳幾聲。
沒過一兩分鐘身後發出轟鳴。
真無聊,要是能逃出來一個就有點意思了。
他淡漠地踏出離開的那步,他將一切都扔入身後的火海之中,就如以往那樣,記憶埋沒無所謂,世界毀滅無所謂,自己死掉無所謂。
一切,全都無所謂。
他用手帕捂住口鼻,“咳咳,煙對肺不好.”
-當他將兒時的不堪與殘忍全全傾訴出時,他緊握的雙拳反倒鬆動了,臉上的神情彷彿死後的安詳,“怕了嗎?”
“那你呢?”
白映棠率直地對上他的雙眸,純粹而犀利。
“若被那兩個小兵發現,一切都就消散了.”
他沒想到她所想的確是這件,“...鄙人當時有觀察過他們一陣.”
“那若是有警官或探長髮現了呢?”
楚躍安回想了下,眼神露出幾絲玩味,“警衛狀況全全不行,更何況基本沒人會懷疑一個外傅(意指十歲童子).”
倒是頭一遭瞧見他表露出不屑。
但他瞥見白長官的眉頭微皺,便急轉態度補上一句:“但是現在的軍官聰明瞭許多,審美什麼的也有了很大的進步.”
“噢?所有的警官都好到讓你能說出這番稱讚?”
“不,單特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