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瀰瀰故意放慢了聲音,小聲說:“你自己猜一猜,一點兒小傷口,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將血液流乾呢?”
說罷示意晏景往外面走。
晏景沒有懷疑,反而瑪雅盯著那盆水疑惑道:“真能行嗎?這傢伙嘴可硬的很,你們回來之前我已經審過一輪了,一點用都沒有.”
謝瀰瀰勾起嘴角,“放心,他肯定會害怕的.”
這就叫心理暗示,在看不見的情況下以為自己被割了腕,和壯士斷腕的乾脆不同,這是堪比凌遲的慢性死亡,當然這是當事人自己的視角。
晏景從三九身上收回目光,溫聲道:“你哪來的這麼多鬼點子.”
謝瀰瀰若有所覺抬頭,“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殘忍.”
此刻的星際“人權”至上,連犯罪分子的臨終關懷都是一條龍,也少有這種緩慢而恐怖的刑罰。
晏景平淡道:“有仇不報非君子,他們活該.”
謝瀰瀰見多了他冷靜剋制的樣子,這會兒他情緒使然,她反而覺得他更鮮活。
三九沒有眾人想象中能抗,他尖叫求饒的時候時間才過去了一小時。
謝瀰瀰咬著營養液亦步亦趨的走進去,瑪雅早就到了,正坐在旁邊研究控制器,這是黑市流通的一種微型審訊機器,連結神經元,可以在罪犯的大腦中模擬數以千計的折磨手段,並帶來相應的痛感反應。
相比於謝瀰瀰那個心理暗示法不知道高階了多少倍,然而她就是不想用智慧的,想試試古法。
免費的試驗品可不多見,也算是為那些死在他手底下的民眾出口氣。
三九的臉色已經跟紙糊一樣了,明顯進氣多出氣少,瑪雅晃了晃渾渾噩噩的他,問道:“說吧,叫什麼名字?誰派你們來的?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
三九大著舌頭,虛弱道:“三九,我們暗舟和斯凱因是合作關係,我們也不想過來的,但是那個變態用我們的親人逼迫,如果不參戰,他會炸了我們的老家!”
謝瀰瀰炒嘲諷道:“沒想到你們這種人還能有親人.”
自己家人的命是命,別的星球就不算,真是自私自利。
三九啞口無言,半晌後吶吶開口:“加入暗舟之前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星際遊民,後來暗舟給了我們住所和食物,我們為了感恩為暗舟做事,沒想到都下不來了.”
謝瀰瀰又問:“斯凱因是黎明星的首領嗎?除了你們,他們還挾持了那些勢力?”
三九想了想,老實的說:“除了我們還有一個反戰聯盟和蒼穹科技,都是星際海盜組成的套名組織,哦對,還有動保會.”
謝瀰瀰偏頭:“星聯那邊那個?”
三九搖頭:“是幾萬年前的糟粕死灰復燃,五十年前的大治河救援行動就是他們主辦的.”
眾所周知,愛護小動物的都是些善良又有愛的人,動物保護協會在上千年的發展中分成了兩派,一邊融合進了星際聯合委員會,處理一些應急案件,另一邊成了民間組織,頭兩年還好,都是同道中人互相依偎,後面不知怎麼的被極端分析佔領,流亡到了域外。
他們和斯凱因在一起,到底圖的是什麼。
“也就是說,斯凱因的目標是顛覆帝國政權,動保和你們的目的呢?”
三九抱頭:“動保會凱因給的“超級心臟”的完成品到底什麼樣子,是不是真的永生不老,聽說他們想將這項技術用在其他星球的生物身上,從而實現自己和保護生物的共同長生,至於我們,絕對是被脅迫的.”
觸及到晏景凜冽的眸子,三九迅速開口:“也想趁火打劫,撈一點油水.”
在得知動保和反叛軍晚些還有幾次反撲以後,謝瀰瀰就帶著助力隊員到了外頭,準備接下來的事項。
“茵萊的倖存者肯定不止學院這些,將全部人送走顯然不現實,所以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自己逃跑,放棄這裡的——”還沒說完瑪雅就大聲反駁:“我們怎麼能當逃兵!”
雖然他們的經歷和職業不光彩,但基本的三觀很健全,做不出來拋棄別人的事,更何況除了駐地軍只有他們有武力值。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
謝瀰瀰頓了頓,“另一種選擇就是留在這裡,當然會有生命危險.”
“當然是留在這兒,誰願意當懦夫!”
“我也同意,到哪兒都是幹架,就當接了個委託!”
謝瀰瀰看著他們熱情的回應,有些鼻子發酸,到底是從華夏出來的人,看見大家同仇敵愾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不過最後她忍住了,因為她想到旁邊還有一個立場複雜的人,思及此,她轉頭道:“晏景,要不你回聯盟吧.”
帝國和聯盟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斯凱因針對的是前者,尤其第九星系,他們應該不會受到波及,而且秘書長如果在戰役中受傷,聯盟肯定會大動干戈。
局勢就會更加複雜。
晏景沉默了一會兒,斬釘截鐵的說了個不。
謝瀰瀰語重心長:“沒必要,希爾達夫人只有你一個兒子,萬一出了什麼——”‘事’字還沒出口,就見晏景面無表情的開啟了終端,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份卸任書,還有一沓物資清單,包括武器食物和防護裝備,末流籤的是晏明商的名字,另外給了一個隱藏躍遷點的座標,還有希爾達夫人的落款:一定要把兒媳婦完完全全的帶回來!“……”謝瀰瀰面無表情:“你什麼時候搞得這個.”
先斬後奏恐怕等的就是現在,而且這父母的心是不是太大了點。
晏景氣定神閒:“廢棄港口,提前準備.”
言簡意賅,襯托的謝瀰瀰像個傻子。
晏景的性格她知道,一旦決定了什麼就很難改變,所以謝瀰瀰也沒勸,反而有點微末的暗喜。
下午的時候,他們帶著機甲系救援系的一些經過培訓的學生出去搜尋了一遍,又找到了一些倖存者,將他們安置在了就近的避難點。
也虧得動作迅速,剛搬完原來的地址就被盲投了幾顆導彈,差點就命喪黃泉。
也因此,謝瀰瀰對這些攻擊者就更加仇視。
五點,晏父偷偷送來的機甲裝備也到了,幾個人去檢查了一下,竟然供的起一個百人小隊,武器彈藥上還貼了條子,說不夠再聯絡,並且還有一個臨時的移動訊號塔。
短暫聯上星網的喜悅讓大部分人都開心起來,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其實有沒有都一樣,因為某些土生土長的孩子們,親人的頁面已經黑了。
喜極而泣和悲痛欲絕等數種矛盾的情緒交織,讓場面看起來更加悽慘。
謝瀰瀰內心想將敵人懲罰的心越來越強烈。
按照常規習慣,敵軍的來襲一般都是夜深人靜放鬆警惕的時候,所以黎明星和動保會組成的叛軍應該會在半夜突擊。
她想了一下,商量道:“我們要不要利用一個時間差,在叛軍第二次大規模突襲之前,先殺他個措手不及.”
阿塔躍躍欲試:“怎麼說?”
謝瀰瀰分析道:“斯凱因留下的並不是主力軍,保守估計應該有數百武裝艦,但不會超過二百,每艘二十人的話,大概在三四千人左右,星柏留守,阿塔爭取擾亂他們的定位訊號,瑪雅帶著其餘人從後方繞過去,我負責吸引他們的火力.”
晏景冷不丁的問:“那我呢?”
謝瀰瀰看著他的神色才反應過來,自己理所應當的把他劃在了自己的規劃裡,忘記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補充道:“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直面他們嗎?”
晏景點了點頭,確定了她的意思。
回到避難點的時候,第二撥孩子們也醒了,安吉看起來狀態已經好多了,反倒是芥子愁眉苦臉,謝瀰瀰過去坐在她身邊,輕聲問:“怎麼了?”
芥子現在已經沒有之前那種銳利了,她認真道:“謝老師,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嗎?”
謝瀰瀰不明所以:“現在不正在一起.”
芥子搖頭,繼續道:“我在後勤是因為買不起機甲,但我的精神力也是超a級,等成年了應該可以越階,我不想上學了,我想和你們一起,你去哪我去哪.”
她想要的一直是自由,但奶奶在的時候夢想是讓她好好讀書找一份好工作不要像她父母那樣離經叛道,她就聽話,奶奶走後,她第一次明白失去的感受。
最後一個親人也不在了。
這次,她想為自己活一回。
“我也要!”
安吉聽見了這邊的談話,著急忙慌的跑過來,也想參與進去。
謝瀰瀰從他飄忽不定的眼神和漲紅的臉又望向芥子,明白了其中意味,但還是拒絕道:“你不行.”
安吉憤慨:“為什麼?”
謝瀰瀰:“你父母雙全,家庭美滿,帝國這次如果能擺平你還是可以回去做你的小少爺,我不能為你背上誘拐兒童的罪名.”
哪怕他再惹人喜歡,也是個緊要官員的兒子。
安吉抿著唇,糾結了半天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