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著個乞丐。
老者花白鬍子,亂糟糟像是一團稻草。
他似沒睡醒,勉強睜開一雙不算精明的眼睛,仔細望著秋實。
秋實看了那人一眼,把秋菊擋在身後。
此人來者不善。
“做什麼的,老伯?”
乞丐呵呵笑起來,手裡柺杖該是握了許久,上面黏糊糊不知道什麼東西,一股惡臭。
乞丐自己坐下來,轉身望著秋實,又自己給自己倒茶水,喝夠了才說話。
“我老東西這些年行走江湖,很少遇見對手。
之前吳衝那老東西跟我說,世間有一個比我厲害的用毒高手,我還不相信,如今……呵呵,小姑娘,你的師父是誰啊,可否說說?我想認識認識.”
秋實不懂的望著那人,叫秋菊先去後院。
秋菊不放心,臨走之前交代秋實,“小姐,我從近路過來的時候遇見了這人,當時給了他三個包子,卻說給的少了,非要我手裡的銀子,很奇怪一個老人家。
您要小心一些,我去找方苦過來.”
秋實點點頭,坐在了那人對面。
“老伯,我是這家店的老闆,秋菊在外面可是得罪了您,為何給我家丫鬟下毒呢?”
那人哈哈大笑起來,張狂的笑聲都像是蓄滿了力量。
“姑娘,我也不瞞你。
吳衝是我師兄,我這次來,就是想會會高手,沒想到還真是個小姑娘。
你師父是誰啊,你的毒是誰教你的?”
秋實點頭,“我沒師父,我也不太會做毒藥,我是做胭脂的。
但老伯不問青紅皂白就下毒給我家丫鬟,這是我不能容忍的,哪怕您是吳大叔的師兄弟,這件事我也要追求。
老伯,您是先賠禮道歉還是先賠償銀子。
我秋實不怕銀子多,更不怕您賠禮道歉的時候多委屈.”
乞丐雙眼瞪大了一圈,“嘿,小丫頭,你膽子倒是不小,竟然要我頭上來了。
跟你心平氣和說話,反而給臉不要。
那就不要怪我倚老賣老……”刷!一團煙霧,像是飛過去的刀子,直戳秋實的臉。
秋實轉身躲開,袖口飛揚,揹著身躲開煙霧,順勢扔了一把花粉。
花粉看似平平無奇,可在半空中陡然變了顏色,似長了眼睛,齊刷刷撲向那人的臉。
乞丐大驚,連連後撤,“好手法,沒想到你用毒有一手,功夫也了得,看來還是我小瞧了你.”
話音沒落,那人狠狠摔到地上一把黑珠。
珠子瞬間爆開,霹靂啪嗒炸響,迅速蔓延的味道沖淡了胭脂店裡胭脂的香氣,炸開的白色霧霾淹沒了整間屋子。
秋實立刻捂住了臉,指頭彈飛三顆算珠,啪啪幾聲,關閉了店門,連帶著窗子也應聲落了拴。
她委身伏地,雙掌為支撐,啪啪幾下,地面發出嗡嗡雷鳴,借力跳起,身形靈巧轉身,畫了三百六十度躲避乞丐扔過來的毒針毒液。
站穩之時,嗖的一下,抽了腰間的鋼鞭。
鞭子似毒蛇,似火焰,直奔那人的脖子。
無錯書吧煙霧濃重,有致幻的作用,他早吃了解藥自然免疫。
可沒想到,秋實很快做了解藥,不但毒霧對付不了她,就是他扔出去的毒粉也沒有任何效果。
反而因為手腳麻利,動作迅猛先發制人,鋼鞭安靜在半空中跳了幾個漂亮的花環,死死啃了乞丐的脖子。
“呃……”乞丐大驚,掙扎了兩下反而被捆的脖子更加緊。
呼吸上不來下不去,他驚恐睜大了眼睛,雙臂在半空中無助亂抓。
秋實就在這時候,飛箭一樣俯衝而來。
若非那乞丐求饒,怕秋實手腳利落、心裡發狠的早把手裡的毒藥塞進了乞丐的喉嚨。
秋實安靜落地,隨手撒瞭解毒藥粉。
碰的一聲巨響。
瀰漫的霧霾散去了,毒粉也在空氣中慢慢消融。
毒藥散開了,屋子裡也恢復了安靜。
乞丐被秋實的鋼鞭纏繞收緊,只要輕輕一扯會立刻身首異處。
卻不想,鞭子換了個手,秋實轉身一甩,鞭子慢慢放鬆,他竟然鬆開了他。
關鍵時刻,方苦翻身而來,長劍抵住了乞丐的心口。
乞丐卻哈哈大笑,笑聲震天,對乾淨利落‘心狠手辣’的秋實大加讚賞。
“哈哈哈,好好好,好樣的,姑娘,我老了,功夫不如你,但這用毒的技巧卻在你之上,只是沒想到,你能段時間以最快的速度配置出解藥來.”
“老伯,秋菊的事情我已經算過了,現在算算你下毒在我胭脂店的過錯。
一,我與你不相識,你犯不著來我這裡砸場子。
二,剛才交手已經影響了我做生意,這裡面損失前後最少也有幾百兩,我知道你走江湖的銀子不多,所以這筆賬我算在吳大叔身上。
三……你對我下毒,我就必須還回去……”說著,啪!鋼鞭啐了毒藥,狠狠抽在那人的手臂上。
乞丐吃痛,悶哼一聲,不等大叫出來,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方苦抗了那人在肩頭上,“小白姑娘,這人如何處置?”
秋實看了一眼,有些生氣的看著交手之處還留有的痕跡,今日怕是沒辦法繼續營業了,本還打算把花枝都挑選出來給周婷去做成粉,她安靜去宮裡回來也不耽誤正常交貨,如今又要耽誤。
秋實嘆了一聲,“暫時送吳大叔那邊吧,我明日進宮,這裡需要你照看.”
“是,我這就去辦!”
方苦帶著人才離開不多久,這邊掌櫃帶著家裡的夥計回來了。
進門,夥計們開始嘮叨。
“那就是擺明了欺負人的,還以為我家灰白胭脂店是小店了?欠債還錢,哪有不給銀子的道理?”
另一個臉上掛了彩的夥計怒地拍桌子,“這叫什麼破事,一開始賒欠我就說不答應,掌櫃的非說是老顧客要給個面子。
什麼老顧客新顧客,一共在咱們家才買過三次胭脂,賒欠三百兩,說不給就不給了,還打人,這不是欺負人嗎?”
掌櫃的也覺得冤枉,“世風日下啊,誰知道會遇上這樣的無賴,你說在京都城做生意這些年,我也做了十幾年掌櫃,哪有不給我面子的,如今這可好了,竟然直接囂張到賴賬不給銀子了。
哎,小白姑娘,這件事也錯在我,您看怎辦好?如果真要不回來,我甘願賠償.”
秋實說,“你們幾個的工錢一年到頭加在一起才多少,你們賠償,要在我這裡打算不收工錢的做幾年嗎?這筆銀子是要收回來。
繼續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說話麻利的小夥子站了起來。
“我們就去要賬啊,那華水樓的人說不認識我們手裡白條子,我們指著裡面當日賒欠的老鴇子說就是她打的條子,結果對方二話不說就輪了棍子,那我們哪能讓呢。
於是就打起來了,就這麼簡單.”
還真是簡單粗暴。
秋實皺眉,“可知道這家店的老闆是誰?”
幾個人紛紛閉上嘴巴不吭聲了。
店掌櫃低頭想了會兒,抓了字條上的紅章盯著看了許久,一臉茫然地說,“沒說是誰開的,但是這家店在城西可準備了許久呢,最近才開始招攬客戶。
姑娘們也多了,生意如今還算紅火。
咱們在那邊見了好幾個大官家的公子.”
開酒樓,青樓賭坊這樣的店,背後的人地位都不低。
不是官宦子弟就是誰家的有錢公子。
但像這樣不講道理的可真不多。
秋實看了看天色,晚上就要準備去宮裡,那邊的人說要安排她在宮外等候。
怕是沒時間處理這些事了。
秋實說,“暫時先忍一忍,等我回來再說.”
掌櫃的點頭,幾個人都吃了啞巴虧,悻悻的沒吭聲。
“哎,姑娘,你這是去參加對門周老闆的聚餐?”
掌櫃的問。
秋實說,“沒錯,位置有些遠,我應該回不來。
如果怕出事,這裡暫時關幾天,你們也好好養傷。
不要惹事。
凡事……去找趙老闆就好.”
“那也成,希望這件事不要鬧起來。
哎!”
幾個人灰溜溜地回了後院,屋子裡只剩下秋實一個人。
她等天色黯下來,提了早準備好的包,上了趙遮叫人驅來的馬車。
沒想到,趙遮也在馬車裡。
見到秋實,趙遮的嘴巴就沒停下來。
“門口有個侍衛,叫小亮子,別多問,跟著進去後換了宮裡的衣服,一直等到黑夜,子時一過換崗,你就能進去了。
然後這裡,看看地圖,我這裡地圖只是做了簡單的規劃,你看好,到時候別走錯了。
太子該是關押在這裡,西北角的位置,而謝居安被關押在對面,地下三層.”
秋實盯著巴掌大的地形圖看的直皺眉頭。
這哪是什麼粗略圖,簡直是隨勾勒線條的一張白布。
對於不熟悉宮裡環境的她來說,看了也等於沒看。
秋實問他,“裡面可有人接應?”
趙遮緊張望著秋實,“真不想叫你去,但……哎,千萬要安全回來,不然你出事,我也要自殺,回頭沒辦法跟井危交代。
妗辭公主在裡面會幫你,但畢竟是個孩子,相信太子妃會相助,其實一切只能靠自己。
記住,兩天時間,不可多停留,不管在裡面情況怎麼樣,時間一到,一定要出來,記住了?”
馬車停了,趙遮緊張繃緊了雙手,死死抓了秋實的衣袖。
秋實衝他溫柔地笑起來,輕輕點頭,“我死不了,等我就是.”
跳下馬車,換成了另外一輛漆黑沒掛牌的小馬車。
秋實在馬車裡換上了侍衛的衣服,喬裝成了男子的模樣。
車子緩緩走動了許久,終於在宮門旁邊不遠處的木屋子門口停了下來。
外面有人大聲詢問,“可是換崗的?新來的?不騎馬坐車?什麼官職?”
驅車的小廝笑起來,“從前是個兵長,自然擺譜了,進去後被人歷練歷練就知道了,這是門牌.”
“下車,要驗身.”
“譁!”
簾子被人用刀子一頭挑開了,是一張漆黑的男人臉,雙眼精明,在秋實臉上仔細辨認了會兒,粗暴大叫,“滾下來。
還當這裡是你軍營呢,到了這裡就是個巡邏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