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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王舶

人生的事情,要麼事與願違,要麼水到渠成。

義淨抵達羯荼時,已經到了唐朝這一年的年關。

義淨帶著從神州大地帶來的禮物以及佛逝國國王給他的禮物中剩下的部分,攜著通關文牒,前去找羯荼國王。

義淨沒有得到國王的接待,但他在羯荼停留並換乘的手續還是很快便辦了下來。

辦事迅速,與羯荼本身就是一個大的港口有關。

義淨也明白,像自己這樣,為了求法來到羯荼換乘的僧人,每年都有不少。

羯荼國王與臣子以例行公事處理,也屬於正常。

不過,義淨還是很幸運的,大臣瞭解了他的意向,給了他建議:他們國家將在十二月派大船,向印度方向出發。

因為是羯荼王族參與出行,一路上比較安全,他們希望義淨跟著他們的船走。

義淨想了想,答應了。

只有短暫的停留時間,義淨一邊打聽常慜禪師的事蹟,試圖從更多的僧人那裡獲得常慜禪師的事蹟,一邊寫信給家鄉,託之前那位船長幫忙捎去佛逝國,再從佛逝國港口捎去廣州,再由廣州寄向全國各地。

常慜禪師的事蹟瞭解,義淨在短暫的時間裡一無所獲。

寄往家鄉的信件,到底能不能及時寄到,義淨也不敢奢望。

義淨髮現,他對於很多事情到底能成還是不能成,已與從前態度有了巨大的轉變。

在家鄉的時候,慧智禪師有時候會用老百姓的話來教導地方民眾,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分為自己的事、別人的事和老天的事。

義淨現在漸漸明白了,自己的事,是可控的事,只要自己願意去做到,就能做到。

比如,沒人會逼他過午不食,即使在僧團中也有開遮,但義淨自覺將這件事做到,是可以的。

這種事,做到與做不到,完全靠自己。

比如常慜禪師,他可以選擇上小舶逃生,也可以選擇與大船一起沉沒,將生的希望留給他人。

常慜禪師選擇了捨身全法,這是常慜禪師可控的。

他人的事,與別人的意願和行動有關。

別人有意願去做,做的時候還盡心盡力,就能促事情更好的完成。

別人無意願去做,做的時候很隨意很馬虎,事情就可能成為另外一種模樣。

最後的結果,成與不成,還有一些看似偶然的必然存在。

盡力了,未必能成,不盡力,未必不成。

這裡麵包含因果,這些因果裡,成熟的因如果成熟,成功的機率大。

而到底會有哪些因果影響這件事的成功與否,誰也不知道。

就像義淨跟隨比較大的、安全係數比較高的船出行,理論上比較安全。

但萬一遇到了遠遠超出可控程度的大風大浪,就不用去想也能知道結局定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義淨想到了他和朋友們十餘年的籌謀和商議,各種規劃和討論,最終,真正成行的只有他和善行。

即使善行,也只不過跨出國門一步,便又退了回去。

到底有多少事情,怎樣改變著大家的決定和行動,最終改變著結局?義淨從那些況味中,也漸漸開始了接受。

而從佛逝國開始,義淨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去規劃行程,而是一邊打聽,一邊前行,無數次規劃行進路線,又無數次調整規劃路線。

他已習慣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只接受並做好一件事:從此,不再憂懼,不再煩惱,只分析和評估怎樣去做才是當下的可能最好方案。

決定了便執行,執行了便不再後悔。

當然,義淨是自己覺得自己已漸漸到了這種狀態,但未必他真的做到了。

義淨也知道,理解到了,與做到了,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

現在的他不再憂懼和煩惱,也許只是他現在的情境之下不再憂懼和煩惱。

未來到底會不會因為什麼情境,他又出現各種各樣的憂懼和煩惱呢?對於這些,義淨難以預估,他也不想去預估。

活在當下,將當下活好,很重要。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當風向逐漸適合航行,義淨坐上了船。

這種船,相比他從廣州到佛逝國的船來說,只能算小船。

相比義淨在家鄉坐的那種小船來說,又是小船中較大的。

有帆,但帆的高度遠遠低於義淨曾經坐過的波斯船。

船不大,裡面的東西也不多,但義淨髮現,船的吃水並不淺。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一位商人很認真地告訴義淨,這與他們準備去交易的商品有關。

別看他們現在好像是空著船出發,等到他們返回的時候,將會滿載一船的物資。

“義淨師,您信不?”

商人笑著問。

這有什麼不信的。

義淨在家鄉,看著普通人在自己種地吃飯、織布穿衣的情況下,多數人只需要一兩銀子左右的錢就能過一年了。

更何況,從船的吃水程度來看,這船裡至少裝著超過千斤的物品。

即使這種物品的價值遠遠不如金銀,如果換取的東西是不那麼貴重的,別說一船滿載,就是載滿幾船,他也是信的。

船很快出發了。

義淨的心也漸漸澎湃起來。

因為,他知道,此去,他離印度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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