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宋凝月去醫院,給婉毓輸血,讓她別鬧脾氣。”
顧霆驍言簡意賅,待錢堃應聲後,便掛了電話。
家裡,宋凝月正一臉柔情蜜意,輕哄著沅沅入睡。
沅沅今天不知怎的,大眼睛圓溜溜的,直勾勾望著她,卻就是不肯睡。
宋凝月輕輕拍打著她的背,用溫柔的聲音講述著睡前故事。
臥室門突然被開啟,錢堃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個保鏢和保姆。
他站在床邊不遠處,低頭並未直視宋凝月,語氣倒是平和:
“老闆請您過去一下。”
“婉毓小姐情況危急,需要您去獻血。”
錢堃傳達了顧霆驍的意思,唯獨隱去了最後的警告。
宋凝月聞言,下意識地抓緊了沅沅的小手。
“我不去。”
這一去,免不了又是一場煎熬。
自已受累倒也罷了,要是耽誤了第二天送沅沅上學又怎麼辦。
沅沅眼皮慢慢垂下,睫毛輕輕顫動。
她抱緊懷中的沅沅,身體不自覺地抵抗著。
錢堃輕嘆一聲。
“得罪了。”
話音剛落,門外的兩個保姆走進來。她們都是顧霆驍特地挑選的保姆,既做家務也兼職監視宋凝月。
這兩個保姆態度溫和卻堅定地將宋凝月從床上攙扶起來。
宋凝月的手從沅沅手中滑落,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生怕驚擾到熟睡的沅沅。
在保姆的強制下,宋凝月被帶走,而沅沅翻身面向母親離去的方向,卻發現再也觸碰不到那熟悉的溫暖。
她睜開眼,茫然坐起,四下無人,門外卻傳來腳步聲和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沅沅也許不懂媽媽為何會被帶走,但她已滿臉淚痕,赤著腳丫追了出去。
“媽…媽!要媽媽!”
沅沅身形小,靈活,錢堃一時沒注意,可沒跑兩步還是被保姆攔住了。
宋凝月回望了沅沅一眼。
“沅沅,穿上鞋,在家好好睡覺,媽媽一會兒就回來,聽話。”
她給了沅沅一個安慰的眼神,眼眶泛紅,淚光閃閃。
沒多久,她拖拖拉拉地起身離開。
半個小時後,宋凝月被送進了醫院。
這一路上,心裡像有千萬只螞蟻爬過,不安分地躁動,眼簾跳個不停,似乎預示著有什麼不妙的事即將降臨。
顧霆驍仍在焦灼地等待,聽見腳步聲靠近,猛地轉頭望去。
正好對上了眼眶泛紅的宋凝月。那一刻,宋凝月的心臟猛地一沉,彷彿直接墜入了萬丈深淵。
顧霆驍如此焦急,全是為了他心愛的人,現在居然還讓她來為那人獻血!
沅沅那時一定嚇得不輕吧……
如今,她被送來,顧霆驍應該很欣慰吧!
既能作為給宋婉毓的工具人,又能成為他隨意羞辱的玩偶。
他一個電話,就讓她們母女倆心驚膽戰。
偏偏在宋婉毓剛剛甦醒的節骨眼上出事,還非得用她的血不可?
宋凝月眼中閃過一抹怨恨,但很快就被掩飾過去。
顧霆驍疑惑是不是自已看錯了,只見她雙眼依舊紅腫,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心中不禁生出幾分不忍,本想開口問清緣由。
剛要啟齒,旁邊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
“病人情況危急,請問獻血的人到了嗎?”
顧霆驍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帶她過去。”
宋凝月雖然早知結局,卻仍不甘心屈服。
她環顧四周,見保鏢們圍了上來,不由得往後退步。
但這裡是個死衚衕,哪裡還有逃脫的路?
保鏢簇擁著宋凝月前往抽血室,顧霆驍本應在手術室門口守候宋婉毓,卻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
他只是想確認獻血過程順利。
宋凝月被按坐在椅子上,醫生麻利地準備好工具。冰涼的碘酒觸碰著她的手臂,一陣寒意順著血管蔓延開來,讓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直到那纖細閃著寒光的針尖逼近,即將毫不費力地穿透她的面板,觸碰血管。
宋凝月猛地一下奮力反抗。
這突如其來的抵抗讓身強力壯的保鏢都措手不及,幾乎難以招架。
“穩住她!別讓針偏了!”
醫生神色嚴峻,額頭滲出汗珠,發出警告。
宋凝月卻緊咬下唇,抗爭的力度愈發強烈。
她拼盡全力,試圖掙脫那如同被束縛住的無助的手臂。
醫生再次嘗試,卻因她的劇烈動作,不得不猛地將針刺入血管深處。
宋凝月疼得輕輕呻吟,下唇咬出了血,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醫生的手勁過大,竟不慎穿破了細小的血管。
鮮血順著針孔溢位,沿著她潔白的手腕滑落,滴滴落在地板上。
門外,顧霆驍聽見採血室內混亂的動靜和女子痛苦的哭叫聲,臉色驟變,猛地推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他不願目睹的一幕。
宋凝月的手臂針孔處腫脹,鮮血淋漓,灑滿了地面。
“霆驍,求你,放過我吧,沅沅還在家裡等我呢。”
宋凝月全身虛脫,若無保鏢支撐,已跪倒在地。
她抬頭,目光與顧霆驍相遇,低聲懇求。
顧霆驍強忍著上前攙扶宋凝月的衝動,掏出手機,調出家中監控畫面,展示給她看。
螢幕上,沅沅已被保姆安撫入睡,小臉蛋紅撲撲的,安然無恙。
“如果你不給婉毓獻血,那麼,就準備在醫院裡度過餘生吧。”
他俯視著疲憊不堪的宋凝月,語調冷漠,不留情面。
宋凝月的眼瞼輕輕垂下,空氣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凝重。
一陣風過,帶動著窗簾輕擺,卻絲毫沒能打破這份靜默。
她的心底悄然泛起一抹自嘲,隨即。
喉嚨深處那幾乎難以察覺的細微聲響化作了一個淡淡的“行”字。
就權當這是為了儘快掙脫這無形枷鎖的無奈之舉。
她的決定,雖然看似輕易,卻蘊含著無盡的沉重與犧牲。
顧霆驍的腳步略顯遲疑,隨後堅定地邁向她。
伸出的手臂欲給予她支援,希望能減輕哪怕一絲她的負擔。
然而,宋凝月的動作比他更快。
瘦削的手指輕輕搭上了即將傾倒的椅子,借力站穩了身形。
動作中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倔強。
“顧霆驍,不用你擔心,別因為我髒了你的衣服。”
聲音雖輕,卻帶有一絲尖銳,如同冬日裡的一縷寒風,刺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