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裡的賭鬼們家財耗盡走投無路的時候,抵押房契地契是常有的事。
抵押親人已經很離譜了,霍家大爺和大奶奶竟然還互相抵押自已的姐姐和兄弟?
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過這件事放在那個出了名的紈絝子霍隨身上,竟又讓人覺得十分合理。
的確像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更何況,霍隨進賭場險些把霍家敗光這事兒,之前鬧的動靜不小,在場一大半的人都知道。
薛螢直接被喬九纓的蠢逗樂了。
這麼拙劣的藉口都能說出來,真把所有人當傻子了。
喬九纓自動忽視薛螢的反應,看著眾人繼續說:“我和霍隨當初只是一時上頭意氣用事,結果回家後就各自捱了一頓胖揍。”
“我爹怕影響家族聲譽將來對我長姐不利,霍家顯然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霍老爺沒多久就讓霍夫人找媒人上門提親了。”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諸位若是不信,我和霍隨當初立下的字據,今日剛巧帶了,就在我婆母手上。”
喬九纓說著,目光轉向霍夫人,“母親,讓今日的主人翁薛小姐先看吧。”
霍芊芊一頭霧水。
大哥和大嫂何時立下過字據?
霍夫人卻是瞬間明白過來。
喬九纓繞了那麼一大圈,就是為了等在這兒,要她順理成章把把柄送到薛家人面前。
霍夫人暗暗慶幸,那些證據,她都做了拓印,有備份。
就算薛家待會兒不要臉當眾撕毀,也無濟於事。
喬九纓一臉從容的模樣,看得薛老夫人眼皮突突直跳,心中預感也不妙。
她年輕時候就無數次在死對頭喬老夫人手上吃過虧。
到現在一把年紀了,若是今日還栽在那老貨的孫女手上。
讓她老臉往哪擱?
薛螢見薛老夫人面露擔憂,低聲寬慰她。
“祖母放心吧,就算霍家有備而來,那也只是臨時偽造出來的證據,翻不起風浪的。”
喬嘉月和霍洵的婚約,外人不知情,她這個手帕交是最清楚的。
喬九纓解釋的越多,破綻越多。
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注視下,霍夫人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遞給了薛螢。
薛螢原本只是想看看,喬九纓死到臨頭還能翻出什麼花樣。
可僅僅是隨意地一瞥,就讓她呼吸停滯脊背發涼。
薛老夫人就站在薛螢旁邊,眼皮一耷拉,也看清了那張所謂的“字據”。
上面壓根不是喬九纓和霍隨互相抵押堂姐兄弟的協約。
而是罪證。
是薛家受賄,為了讓銀子見光,開地下錢莊洗錢的罪證。
薛老夫人眼前一黑,本就不太硬朗的身子骨顫顫巍巍,彷彿下一秒就要散架。
薛螢更是滿心的難以置信。
可為了不讓旁人看出端倪,她只能輕咬著唇,儘量讓自已保持著冷靜。
霍夫人敏銳察覺到了這對祖孫的表情變化,臉上保持著一貫的得體假笑。
“我這繼子兒媳太過頑皮,捅了個大簍子,但好在沒傷及旁人。”
“我也是為了防著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在外亂嚼舌根辱我霍喬兩家清譽,這才不得已將他倆的字據隨身攜帶。”
“薛小姐覺得呢?”
薛螢捏著羊皮紙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她若順著霍夫人的話往下說,那麼從今天開始,喬嘉月的“婚約”就成了謠言,誰敢再傳,便是對皇室不敬。
可她若是堅持,那麼這張滿是罪證的羊皮紙,就得流到在場的其他世家夫人手上。
這是威脅!
喬九纓果然不一樣了,竟然學會了聯合她的婆母來威脅薛家。
是她輕敵了。
薛老夫人多少察覺到了自家孫女身上的氣息不對。
她忙站出來打圓場。
“我還說呢,喬美人怎可能在入宮前有過婚約,原來只是誤會一場。”
說著看向霍夫人和喬九纓。
“我家小六心思單純,想來她也是不知全貌一時誤會。”
“好在今日到場的諸位夫人都是通情達理的,沒鬧出什麼烏龍。”
“這份字據,老身想厚顏向霍夫人討來保管。”
“往後誰再敢亂傳喬美人的謠言,我薛家第一個不同意,不知霍夫人意下如何?”
霍夫人莞爾,“在老夫人跟前,我只是個小輩,為人處世到底是不夠面面俱到,您若願意出面為霍喬兩家正名,那晚輩自然是感激不盡。”
薛老夫人一聽她如此爽快,便知這證據不止一份。
心頓時又往下沉了一截。
算計人沒成,還把自家給搭了進去。
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氣得心頭嘔血。
至此,霍夫人一直擔憂的那件事徹底化解。
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她感覺自已從頭到腳鬆快了不少。
再看喬九纓都覺得順眼了。
站在她們旁邊的薛婉還是頭一次見到薛螢算計人結果踢到了鐵板上。
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二。
看了眼薛螢啞巴吃黃連的表情,再看看坐在那悶頭只顧吃的喬九纓,薛婉若有所思。
今天她原本是要被當成棋子來對付喬九纓的。
哪怕她小小的鬧了一場上吊也無法倖免。
薛螢讓人警告她,再鬧就先弄死她姨娘。
薛婉老實了。
並且已經做好了今後被人隨意拿捏命運的準備。
可讓她感到萬分意外的是,薛螢的計劃落空了。
薛婉不知道那張羊皮紙上到底寫了什麼,但她知道,喬九纓能克薛螢。
若是能結交這位霍大奶奶就好了。
被薛婉惦記的霍大奶奶,已經把陶氏二次給她添的零嘴摟走,跟著眾夫人吃席去了。
任何時候,在喬九纓那兒就沒有吃不下飯的說法。
別人吃到難吃的,直接就不吃了。
喬九纓吃到難吃的,邊罵邊吃。
霍芊芊的腦子跟不上,有些不太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有一點她記住了。
“原來大嫂當初是在這麼不情不願的前提下嫁給我大哥的?”
“嗯哼。”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了,喬九纓索性大方承認。
霍芊芊的好奇心又開始氾濫。
“那你原本想嫁的人是誰?”
喬九纓摸著下巴想了想,說:“小時候我幻想過將來要嫁給一個超級有錢的富豪。”
“長大後呢?”
“長大後想讓富豪揍我一頓,然後賠我點錢。”
“再然後呢?”霍芊芊豎直了耳朵聽。
“再然後我嫁了一個啥也不是的夫君,陪他捱了頓揍,還在寺廟餓了三天。雖然精神上變得貧瘠,但物質上也毫不充裕,可謂是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