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九纓在信上給喬嘉月傳授了個宮鬥秘訣——
明日復明日。
明日何其多。
既然那麼多。
那就再拖拖。
最後附帶一行小字:鐵打的身體,磁鐵打的床,你和你的床,你倆把日子過好比啥都強。
建昭帝:“……”
喬九纓雖然精神狀態不太好,但其實心眼子也不太多。
勾心鬥角什麼的,讓她上她頂多只會來句擺爛發言:不死就行,不行就死。
寫這個給喬嘉月,就是想告訴她,能苟則苟。
在後宮那種人均八百個心眼子的惡劣環境下,每天光是混吃等死就已經壓力很大了,沒必要爭搶。
反正又餓不死。
皇帝老闆畫的餅,嬪妃同事給的瓜,自已帶薪摸的魚。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
建昭帝對著那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儘管不能全懂,但大致意思他理解了。
喬九纓是讓喬嘉月入宮來混吃等死。
呵,不過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
建昭帝鼻腔裡不屑地冷哼一聲,把信遞給內侍。
“讓人送去解翠軒,不要打草驚蛇。”
喬家搭上清寧郡主這條線,定然是有所圖謀的。
他倒要看看,那喬美人能憋到何時才露出馬腳。
——
跟喬嘉月一同入選的那幾位已經陸續得寵得賞了。
她的解翠軒裡還是毫無動靜。
初入宮闈的喬嘉月很是茫然和著急。
茫然的是她不知道自已在做什麼。
著急的是她不知道自已該做什麼。
她現在的日常就是每天早起去給解翠軒所在的常寧宮主位舒妃請安。
舒妃話少,倆人聊不上幾句,喬嘉月便又回到解翠軒,做著繡活發著呆。
因此聽聞有孃家妹妹的信,喬嘉月高興壞了。
打賞了送信的小公公後迫不及待拆開,就看到了信紙上一股撲面而來的熟悉瘋癲感。
姣姣竟然讓她別爭別搶。
那她要何時才能爬到高處扶持家族?
“你這個妹妹,倒是比你通透得多。”
舒妃從後面進來,正好看到了信上的內容。
喬嘉月微愣過後,馬上起身行禮。
舒妃擺擺手,尋了個位置坐下。
喬嘉月走過去給她奉茶,聽到她撇嘴說道。
“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自古滿心謀算想往上爬的女人,就沒幾個有好下場的。”
“能在這裡活到壽終正寢,才算是真正的贏家。”
喬嘉月嘴上應和著,心思卻早已飛遠。
其實她是最不擅長與人爭與人斗的。
可她如果不爭不鬥,家族就徹底沒了希望,姣姣更是沒了後盾。
孃家無權無勢的姣姣如今在霍家,還不知被那霍夫人如何磋磨欺辱呢。
正想著,外面突然傳來高調的說話聲。
“原想著來常寧宮給舒妃姐姐請個安,聽下人說姐姐在解翠軒,妹妹就直接過來了。”
“可惜妹妹這身子笨重,禮數不周之處,還望姐姐見諒。”
話音落下,一名身著碧霞雲錦裙的女子款款走了進來,對著舒妃欲下拜。
舒妃瞥了她一眼,淡淡說了句免禮,隨即移開目光,給喬嘉月介紹。
“這是麗嬪。”
其實不用舒妃介紹,喬嘉月也能猜到來人是誰。
作為秀女入宮那會兒,就聽教養姑姑提過兩嘴。
後宮之中最近風頭正盛的,是麗嬪。
她因身懷龍嗣而頗受恩寵。
更何況,喬嘉月與麗嬪本就相識。
但如今是在宮中,不比自家府邸,哪怕是熟人見面,說話行事也得遵從禮數規矩。
收回思緒,喬嘉月福身,衝著麗嬪行了個禮。
麗嬪本就是衝著喬嘉月來的,說給舒妃請安,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此時便順理成章把目光轉向了喬嘉月身上,又伸手扶了扶額。
“都說孕期記性不好,我今兒算是深有體會了,分明瞧著喬美人好生面善,卻又記不起在哪見過。”
喬嘉月張了張口,剛要自報家門,腦海裡突然想起回門那日姣姣跟她說過的話。
姣姣說,薛家知道霍喬兩家婚約的真相,往後必定不會消停,讓她務必小心麗嬪。
那麼麗嬪此番前來,就不可能是閒得發慌。
頭一次面對如此直觀的勾心鬥角,喬嘉月緊張得手心發熱。
她低垂著眉眼,暗暗深吸口氣讓自已鎮定下來。
心中試想了一下若是她自報家門,麗嬪定會順勢“想起”她來,繼而透過“閒談”,東拉西扯最終扯到她險些嫁給霍家二公子的那件事上。
想到這兒,喬嘉月的後背冷汗涔涔。
也是此時此刻,她才深刻領教了先前舒妃那句“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究竟是何意。
這個時候,沉默是沒用的。
麗嬪品階比她高。
麗嬪的發問,她不能置若罔聞。
可要接話,就得想一些既不得罪麗嬪,又能讓麗嬪止住話題的措辭。
喬嘉月的腦子裡出現了很多奉承的、諂媚的、自謙的、內斂的、含蓄的詞。
但不知為何,最後的最後,她還是想到了妹妹喬九纓。
那個看似成天只知道傻樂,但其實有人說話難聽,亦或者直接針對她時,她會馬上豎起渾身尖刺,然後一句話癲得對方直接閉嘴的妹妹。
喬嘉月學不會妹妹的癲,但她或許能學一學,妹妹一句話讓對方閉嘴的本事。
想到這兒,喬嘉月微微一笑。
“想來真是孕期害喜嚴重影響了麗嬪姐姐的頭腦記錯了人,妹妹此前,並未見過姐姐。”
麗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