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在水停下腳步:“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這裡是女修的院子吧？楚師兄莫不是記性不好，走錯院子了?”
楚夜漓頭上結有結界，雨水落不到他身上。
“這雨你隨便結一個結界落不到你身上。”
楚夜漓的意思很明顯，他還懷疑洛在水的實力。
“一點兒雨而已，沒有必要。”洛在水實在懶得和他糾纏，但回她自已的房間還有一段距離。
“他們都說閒雲峰的二弟子身子骨一直不好，你就是這樣愛惜自已的身子的?”
聽不出他這話是在關心還是在嘲諷。
洛在水這幾天頭疼的次數明顯增加，同楚夜漓這樑子，早在他們認識之前就結下了，人人都說她洛在水是繼紀雲之後的天才，是符法陣法裡的新星，但新星永遠不止一顆，天才永遠不是單獨出現的，楚夜漓恰好是這其中之一。
每每在有人見她畫符佈陣的時候，人們都會提起一個人的名字，都會問起自已的師父，和楚夜漓相比，誰更勝一籌，自家師父自然是對她帶有濾鏡的，自信滿滿的回答，自然是他這天下第一陣法師帶出來的徒弟。
一來二去，洛在水對楚夜漓產生了幾分好奇，她也想見見這個傳聞中的天才，可她從記事起就沒離開過閒雲峰，也沒見過別的親傳。
她對這個天之驕子的瞭解僅僅是從別人口中聽說，他們說凌海宗的楚夜漓是個千年難遇的天才，他們說楚夜漓十三歲步入金丹前途無可限量，他們說凌海宗楚夜漓斬妖除魔是個義氣俠士。
但自已小師弟說，他是個討厭鬼，他只是不小心掉進了獵戶的陷阱，便被那個傢伙嘲笑了，他還一起嘲笑了閒雲峰，他還嘲笑你是個病秧子，他說你空佔著一個天才的名號，連閒雲峰都不敢出，就是一個沒有膽量的廢物，但是師姐，我打了他，他不是自稱天才嗎，哈哈哈，那個天才現在腫了半張臉。
自家大師兄說，是個有天賦但自負的傢伙，在見到楚夜漓的第一面，就知道大師兄概括的很全面，那年他們都還只有十四五，都是一群衝動的愣頭青。
洛在水記得很清楚，那天他知她也在的時候，直接當著各大宗的面同她下戰書，說要比一比誰的陣和符更厲害，誰獵的妖獸多。
那時的她病的還沒那麼厲害，也總想著給自已師父贏下一些臉面，至少讓他那個天下第一陣法師不覺得丟人，所以她應下了，許是有運氣的加持，洛在水獵下的妖獸總是領先幾隻，楚夜漓有些氣急了，便擅自走進自已的陣法裡該陣法。
誰料這一改竟把自已困住了，洛在水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沒辦法，在場懂陣法的只有他們兩人，洛在水只好出手救自已的對手。
被困在陣法裡的楚夜漓始終不肯給她一個眼神，也不吭聲。
洛在水便起了逗他的心思:“你說你一個陣法師把自已困在自已的陣裡，怎麼做到的?”
“哼。”他別過頭，放言:“我才不要你救！”
洛在水停下手中活，拍了拍手起身準備離開:“真不要我救啊？我告訴你哦，這裡可有不少吃人的狼妖，要是一不小心進你的陣法，你可就要被吃掉了。”
少年明顯被嚇到了，卻還要逞強:“誰怕啊，我手裡還有符了，來一隻我殺一隻，來兩個我殺一雙！”
“噗。”洛在水被逗笑了，這小孩兒咋這麼喜歡逞能，明明手裡只有兩張符了，她一腳踢開佈陣的靈石，那陣也瞬間灰飛煙滅。
“好了。”洛在水拍了拍他的頭，“有時候向人求助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這次就不用你說謝謝了，估計你是不會說的，但有時候可別逞能，這不僅會害了你，甚至有可能也會害了別人。”
楚夜漓一把拍開了她的手:“都說了不要你幫，還有，不要摸我的頭，你手上髒死了。”
洛在水下意識看向自已手，剛剛破陣，手上都是泥，她自知理虧，拍了拍自已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一條幹淨的手帕出現在她面前。
“給你，髒死了。”少年別過頭 遞過來一條幹淨的手帕，“這次算你贏，下次我一定打敗你！”
自那之後，楚夜漓似乎在單方面和她較量，他私下裡不是在比誰佈陣更快，就是在比誰獵的妖獸多，雖然洛在水從未在意過這些，但每當楚夜漓自認為贏了的時候，他會時不時在洛在水面前晃悠。
不過這樣的機會漸漸少了，短短几年時間，楚夜漓成了凌海宗的首席大弟子，而洛在水依舊是那個體弱的二弟子。
他們上一次見面應該還是在兩年前吧。
“我注意到你今天運符陣的時候只用了七張符。”楚夜漓緊盯著她，“七張符根本不夠你護住身後的弟子。”
“七張符夠了。”確實夠，不過是隻夠護住身後的蘇無思，就連她自已都顧不上。
楚夜漓冷笑一聲:“你我都是用符的，我師弟師妹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嗎？這麼多人但凡有個懂行的，都能看出你靈力不支。”
洛在水不懂他在這裡和她廢話這麼多是幹什麼?是怕她護不住身後的弟子?
“那又怎樣?”
這句話顯然激怒了楚夜漓:“那你還答應布什麼北冥玄煞陣！”
洛在水眨了眨眼睛，如實說道:“那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
“你逞什麼能！”楚夜漓提高了嗓音，“這陣有多繁雜你又不是不知道！”
洛在水皺了皺眉頭:“你別把她們吵醒了，今天已經累到她們了。”
“洛！在！水！”
喊她的名字喊的咬牙切齒。
“我一直把你當對手。”
“所以?”
楚夜漓冷靜下來:“不能布北冥玄煞陣。”
“你有別的辦法?”洛在水面無表情的看向他，“還是說你在懷疑我的實力?”
楚夜漓冷哼一聲:“都只能運起七張符了，還敢布北冥玄煞陣。”
洛在水一臉無所謂:“運符是運符，佈陣是佈陣，而且到時候有聽寒協助我，而且這陣在場的不是隻有你我二人會布嗎？”
“把你家師父請來不行嗎？”楚夜漓有些抓狂，“你在逞什麼能?”
洛在水攤攤手錶示自已也很無奈:“很不巧，我家師父，你家師父，還有各大宗門會陣法的長老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溫家請去幫忙加固他家的守山大陣了，我師父剛剛發來的傳音，溫家要求他們明天就動身，據說會給他們豐厚的報酬，你師父沒跟你說?”
楚夜漓握緊雙拳，有些氣悶:“他們就這麼同意了？”
洛在水嗤笑一聲:“誰敢不給溫宗主面子啊?”
她自顧自地結了一個結界走到雨中，拍了拍他的肩:“小不忍則亂大謀。”
楚夜漓語氣中帶著些許自嘲:“你們是真能忍啊。”
洛在水沒有管他，徑直走回自已的房間:“楚師兄，這陣我們必須得布，還得布得有名氣，讓世人知道你我的名字，讓他們知道你的師父是凌海宗——陣符第一大宗的宗主，讓他們知道閒雲峰四長老謝景是天下陣法第一人，讓他們知道這天下，除了溫家外，還有別的宗門能管他們的死活。”
楚夜漓忽然明白過來，沉寂許久的洛在水為何忽然聯絡他們，她想接著這次機會讓五大宗站在世人面前，她想讓世人看清，五大宗不是溫家的走狗，她想讓各大宗門團結起來，這一次，是他們第一次無聲的反抗，所以他們必須成功。
他忽然釋懷了，他好像從未贏過洛在水，這次也是。
“但是你真的有能力佈下這個陣嗎？”他依舊不放心。
洛在水回過頭，嫣然一笑:“放心吧，我可是謝景的親傳。”
暴雨過後，天上落下的第一縷陽光混雜著雨水，泥土還有青草的氣息，這是氣溫回升的新號，洛在水覺得自已的靈力運轉又流暢了幾分。
“聶師姐早啊。”出門便遇上剛踏出房門半步的聶徐霜。
聶徐霜見她沒有帶著昨日的紗笠微微有些驚訝，又見她氣色紅潤了幾分便笑著和她打招呼:“早，我看你今天氣色紅潤了幾分，看來身子沒啥大礙了。”
洛在水笑道:“我也覺得今天身子輕快了不少。”
“那挺好，過會兒我給你把個脈，你這身子骨估計還是不能見風，這幾天天氣多變，還是小心為好。”
“知道了，多謝聶師姐！”
“說起來，其他人起了嗎？”
“應該都起了吧，我看喬安一早就出去了，應該是準備吃食去了。”
“哪個不長眼的敢撞本大爺！”一道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男聲響起，洛在水和聶徐霜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跑向院外。
“哦喲，還是兩個小美人兒，瞧著面生，是哪家的弟子啊，來陪本大爺玩玩，本大爺便不和你們計較。”
院外蘇無思橫劍攔在了溫斂面前，身後是被嚇傻的喬安。
“喲，有脾氣，我喜歡。”溫斂想要推開蘇無思的劍，不料卻被蘇無思的劍劃傷，“你！”
“喬安。”在溫斂叫人之前，聶徐霜打斷了他。
“師姐！”被嚇傻的喬安跑回聶徐霜身邊瑟瑟發抖。
洛在水走到蘇無思身邊輕輕握著她的手，將她的劍收回了劍鞘。
被打擾了性質的溫斂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洞，目光將聶徐霜和喬安上上下下掃了個便:“原來是聶師妹的師妹啊，到是個可人兒。”
他的目光接著轉向了洛在水:“你又是誰?”
洛在水不卑不亢的看著他:“閒雲峰，洛在水。”
溫斂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和耳朵，身前這人身形高挑，舉止清冷，宛若月神下凡，和幾年前那病殃殃的樣子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他裂開一口黃牙:“原來是閒雲峰的二師妹啊，那想必這位便是閒雲峰的小師妹了。”
溫斂對這次出行很高興，不僅有聶徐霜這樣的舉世美人兒，沒想到還有這麼多意外之喜。
“不知道溫公子堵在我師妹們的院外是想幹什麼?”
孫衡不笑的時候就是一股盛氣凌人的樣子，現在生氣起來，就像是一隻隨時暴走的黑熊。
溫家家大勢大，但現在溫斂不敢惹他:“沒什麼，本公子只是路過，路過，恰好遇見幾位師妹，與她們攀談幾句而已，沒什麼事本公子就先走了。”
時明這時也站了出來:“路過到女修的院外，溫公子真是好教養。”
葉瀟一手持著劍，目光落在蘇無思身上，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恢復正常:“還望溫公子自重。”
這麼多修為比他高的人圍著他，溫斂也不好貿然動手，只好賠笑:“諸位誤會了，我馬上離開，馬上離開。”
等到溫斂走了，一個女修才跑了出來:“師兄！還好你們來了！我剛剛看見那個傢伙調戲那幾個姐姐，真的是太可惡了！”
洛在水這才注意到，那小姑娘的腿是一雙機械腿。
時明走到洛在水跟前低聲詢問:“沒事吧?”
洛在水輕輕搖了搖頭:“沒事，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剛剛聽見溫家的人說溫斂又瞧中兩個女修，不放心，便來找你們了。”
聶徐霜拍了拍心有餘悸的喬安:“還好你們來了，不然我們還要周旋半天。”
喬安著實被噁心到了:“他好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