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

李小白從仙靈根起五色獄火仙元，開始與彼端角力。

老者說，這裡本來沒有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一條路。李小白瞄了一眼腳下，確實好像是踏著某種實體而來。他落下法瞳，見腳印下，一半是死亡為虛，一半是生機為實，自己踩在生與死的中間，如同踩在兩側拱衛的屋脊之上，兩側或生或死，自己獨立屋脊上，不沾染任何一邊。

生死之間，竟然可以另闢蹊徑！

李小白玲瓏心中，感悟如潮水洶湧，自發而生，不再是從玲瓏心那裡得來的現成經驗。只見他左右腿足跟處，分別湧起黑白雙色氣流，如滾龍抱柱般順著腿手、胸肩向上，蔓延過頸，直衝頭頂！

黑白雙氣在頭頂盤旋，最終選定了位置，對立而生。左邊的黑色為虛幻，為死亡，其質柔韌，其形精巧，正立於西金位。右邊的白色為現實，為生存，其質堅實，其形怒張，傲立於東木。

虛幻與現實，逐漸在李小白頭頂固化，旋轉，最終旋出尖峰，分明是兩隻尖角！

左邊是虛幻的死亡之角，似乎沒有實體，但如同是夜空一般，有二十八顆星辰在裡面閃爍，星辰間，一隻五色鳳凰肆意翱翔，那正是五色獄火仙元。

而右邊，是白玉般的生存之角。那角形狀複雜，既有剛直之鋒，代表不語長槍的槍尖，又有迴旋轉折之銳，代表碧血蒼穹的槍刃，不論是挺拔的尖還是迴旋的刃，都圍繞著白玉質地的中心，中心上有著七個空竅，那是代表玲瓏心的七竅。

至此，李小白築基以來所有的奇遇，所有的收穫，都集聚在這黑白雙角上，一黑一白，分別主宰生存與死亡。而承載著黑白雙角的，不僅是李小白的頭、頸、身軀，還有李小白身上已經初步成形的金色戰甲，這仙靈根的外法相，一枚枚偷天法訣的法符正如雲彩般穿梭環繞著。

外法相於黑白雙角，提供的不是單純的支撐，實際上是與黑白雙角天然融合在一起的。這就是李小白一切修為的特點：只要有仙靈根在，不管黑白雙角如何引動氣機和因果，仙靈根都是穩穩地承載，收納，最後融合，不分彼此。

所以，有了黑白雙角的外法相，那爆發出來的力量，已經巨大到無法想象。李小白手中套著怪物的草繩，竟然發出咯咯咯的摩擦聲，而且一寸寸地，被李小白向拉了過來。

吼，吼……那怪物在不甘地怒吼。很明顯，在與李小白的角力中，它輸了。

但怪物身負某個強大意志的重託，怎麼會甘心失敗。它從迷霧中來，與迷霧早已成為一體，而且，它和周圍的怪物們關係也不錯，它不停怒吼著，拉扯著迷霧，呼喚著周圍的幫助。

哄哄哄，周圍的怪物收到了資訊，紛紛有了回應，但它們還遠，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被套中的怪物還需要堅持一下。幸好，迷霧可隨處都在，它立即響應了怪物的求救，一團團集聚起來，厚厚地裹在草繩上。

沒想到，迷霧看起來輕若無物，可附著在草繩上，讓草繩瞬時沉重了千萬倍，哪怕李小白用了外法相加持，一時間都有些把握不住，草繩漸漸從手裡滑向怪物。

情形不容樂觀，可身邊老者並沒打算出手挽住草繩。他輕言細語提了句：“小白，你已有生死雙角，正宜行輪迴之力，看那怪物還能抵擋你不？”

這句話提醒來得太及時。李小白的外法相空有一身蠻力，正不知道如何使喚，這句提醒，李小白立刻懂了：他從不語的第一槍輪迴開始，到生死法瞳，到捕獲吸血生機，到驅趕仙嬰繼而獲得仙元仙訣，最近又滅殺號哭甲蟲，哪一次不是用輪迴之力？

輪迴，正是他法力本質，甚至，是他過去千年經歷的核心要義！你們殺我千百世，這一世，該當我輪迴於斯，殺你們一回！何不就從殺這迷霧怪物開始，讓我看看，你們究竟在這荒野，作何企圖？

體內，一滴金色液體從仙靈殘骨處湧出，到了殘骨上方，立刻生龍活虎地翻滾起來，七滾八滾，竟然有了頭手、軀幹以及兩條胖乎乎的腿，而其頭上，面部輪廓漸漸清晰，是個圓滾滾的金色小人！

金色小人成形，立刻懂了來龍去脈，一切因果。他一屁股坐在殘骨上，兩隻小手分別捏生死法印，以極渾厚的聲音號令道：輪迴。

即刻，李小白頭頂的雙角之間，看不見的威嚴氣機應令而生，一股輪迴殺意直衝而起，直到凝成了一柄虛空之槍。槍長三尺，無形而有意，正懸於李小白雙角上方。

槍成之時，金色小人已將意念外放，與李小白身上的外法相戰甲融為一體。他感知到了迷霧中怪物所在，金色小臉面露無盡威嚴，朝著迷霧深處斷喝：殺！

輪迴虛空之槍立即從原處消失，惟留一縷槍意，顯示虛空之槍奔赴處，正是那怪物所在。

意念所致，唯光可追，不到半息，遠方一聲慘叫，迷霧層層退散，虛空之槍經過的地方竟出現一個窟窿，直通無數丈之外。李小白看過去，就在窟窿的盡頭，一頭渾身是臉的怪獸身上插著輪迴虛空之槍，正在痛苦地扭動。那怪獸駭然回頭，正透過迷霧窟窿與李小白對望。

啊嗷！那怪物咆哮著，表達著深切的痛和無盡的恨，它身上所有的臉都在猙獰著，扭動無數張嘴喊著什麼。李小白看不清，也不想知道它在喊什麼，他體內的金色小人再捏法訣：輪迴。

外法相戰甲上，又是一股輪迴殺意沖天，眼看又一柄虛空長槍即將成形。

迷霧深處，那怪物透過窟窿，看見了這柄長槍竟然又要殺過來。它拼命掙扎扭動，想要擺脫輪迴殺意的鎖定，但它本來就被老者的規則草繩套著，身上又中了一柄輪迴之槍，哪裡說擺脫就能擺脫。

可能輪迴之槍殺進身體裡實在太疼了，它的無數張臉在唸叨了無數遍疼痛的可怕後，所有的臉居然同時咆哮道：爆！這個字，看口型就可以知道，李小白猜出來了。果然，怪物瞬時膨脹，繼而爆做了一團黑色血肉。那些血肉順著窟窿直撲李小白而來。李小白冷笑著看它們，等著它過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

血肉在庫隆中鬨然而來。老者衣袖一揮，將迷霧窟窿驅散，迷霧又恢復成了之前的樣子。

“它已經怕你了，不惜毀了百年肉身，想沾染一些血汙給你，試圖壞你氣運。記住，不能給它這個機會，也不能給任何敵人這個機會，以後遇敵需得小心這一招。”老者叮囑著李小白。

李小白心中一凝。老者說得對，這片迷霧的高深至極，自己剛剛凝練了金色小人，可能有些輕敵了。

“多謝老丈提醒，也再謝謝您方才提點我，我的修為好像忽然猛漲了一截。”李小白深深拜下，行禮致謝。

“不用，我就隨口一說，是你自己的積澱夠了，修為自然就長了。”老者大袖捲動，將李小白扶起。“只不過，你現在的修為在這天逸界，可是別出心裁了。你剛剛才築基吧，一枚仙靈殘骨已經能夠讓你神似金丹，現在忽然長出個元嬰來，你說，現在你是什麼修為境界？”

老者這一問，把李小白還真問住了。築基以來，他在荒野裡奇遇太多，現在殘骨里長出了金色小人，還身披仙元外法相，這兩點來說，那就是元嬰境界啊！但是，哪有一個築基幾個月的，就直接元嬰了？

李小白猶豫良久，不知道這算什麼。其實，從殘骨神似金丹以來，他就不知道這算什麼了。算是仙靈根加上玲瓏心的獨有智慧？他抬頭，望向眼前重重迷霧，裡面氣機兇險之極，濃郁之極，似乎隨時都會衝出來，衝向老者和自己，衝向身後的荒野和天逸界。李小白心知，敵人高高在上，修為高深足以碾壓一切，自己已經在摘星樓裡安靜休養了這麼多年，現在，敵人隨時都會降臨，危險隨時都要爆發，自己還在糾結什麼修為，那有何用？

李小白望向老者，正色說道：“您說這迷霧裡，是那些惡人的佈置，我剛才從輪迴虛空之槍裡也感受到，這裡面的危險，大得足以顛覆整個荒野，甚至顛覆整個天逸界，不知道這個感知對也不對？”

老者道：“正是。”

“那我的修為，就是要誅滅他們的修為，需要什麼境界，我就到什麼境界，我要如您所說，揭開這些迷霧，毀了他們的佈置，然後……”李小白沉吟不語。

“然後？”老者試探道。

“然後殺破蒼穹，斷他們輪迴去！”李小白眼中寒光閃爍，歷時千年的積怨，終於爆發。

此刻，他心境完全恢復到十萬年仙靈根應有的狀態。自從覺醒以來，對於仙界，對於種種不屈，他一直不敢直面，主要的原因，還是自己的修為太過低下，十六歲才開始築基，距離仙界，簡直是遙不可及。可今天，現在，老者幫助他看清了自己：自己居然能夠以築基之基，直登元嬰高峰！

那還有什麼說的，吾當為天驕，有無數氣運加身，過往的一切，就該和你們算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