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元遙滿頭大汗地拿起手機,嚇了一跳。
幾十條未接電話,全是白靜梅和護工打來的。
她手一抖,劃了下螢幕,瞥見駱落髮來的微信:傘落我車裡了,我幫你送到阿姨那了,順便買了些水果看看她。
元遙心說大事不好,澡都沒洗就急急忙忙衝出健身房。
回到醫院一看,護工被白靜梅氣得正站在門口哭呢。
一看見元遙,護工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指了指屋裡,讓元遙小心。
元遙來的路上就做了一番思想準備,此時推開門,迎面飛來一個枕頭。
同時伴有白靜梅的嚎叫聲:“滾,騙我,都給我滾!”
聲音之大連路過看熱鬧的小護士都驚了一下,紛紛嘀咕:“這哪像是得了癌症的病人......”
躲開砸向自已的枕頭,一側頭瞧見地上的那把傘,元遙嘆了口氣。
她把門反鎖上,打算靜下心來和白靜梅聊聊。
結果轉過身發現白靜梅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一把水果刀,就架在脖子上。
看見元遙,她聲淚俱下道:“遙遙,我把你當親生女兒,你嫁了個有錢人,就不想認我了?”
“你冷靜點。”元遙無奈,“我什麼時候不想認你了?”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白靜梅大聲嘶吼,“還讓那小子假裝沒錢,不就是怕我獅子大開口?”
“我都是個要死的人了,我怎麼還會要錢!”
“你瞞著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親人看!我們再不濟也是有血緣關係的!”
元遙耳朵被震得生疼,她摘下一邊助聽器,側身對著白靜梅。
白靜梅見她對自已愛搭不理,更加氣上心頭,她舉起手裡的水果刀,徑直衝向元遙:“憑什麼你活下來了,憑什麼是你活下來了!”
一聲怒吼嚇得元遙一哆嗦,反應過來的時候刀已經扎進肩膀裡。
白靜梅壓在她身上殺紅了眼,眼看就要把刀拔出來,元遙顧不上疼,憑著本能用力踹了一腳,白靜梅哎呦一聲翻倒在地。
原本握在手中的助聽器不知道落到何處,元遙喘起粗氣,只覺得整個左側肩膀連帶胸口都浸潤著劇烈疼痛。
白靜梅這是想讓她死!
護工突然發現裡頭沒聲了,趴在門上往裡看,卻看見元遙癱坐在地,肩膀上插了一把刀,門還打不開,急得大叫保安撬門。
無錯書吧元遙用右手顫抖著掏出手機,拿最後一絲理智報了警,隨後便暈了過去。
待到凌晨時分,她醒過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裴屹川。
裴屹川見她睜眼,立馬把水送到她唇邊:“潤潤。”
元遙左半邊身子都瀰漫著疼痛,她坐不起來,虛弱地就著吸管喝了一口,聲音嘶啞道:“你怎麼在這?”
“警察傳我過來的。”裴屹川面色平靜,但掩蓋不了眼中的心疼。
他說著幫元遙攏了下被子。
元遙被他嚇得一抖,臉色又白幾分。
裴屹川趕忙退回椅子上,不敢再動。
待到元遙呼吸平穩下來後,他才輕聲解釋:“除了你母親......白靜梅女士,我是你唯一的合法親屬。所以警察叫我過來。”
天知道他在聽到電話裡警察描述事情經過時有多焦急。
他和自已母親算不上和睦,但他也知道,王玉芝再怎麼瘋都不會害自已。可元遙的母女關係,惡化程度明顯超出了他的預料範圍。
他看著元遙憔悴的臉,實在無法稱呼那個捅她一刀的人是她的母親。
元遙閉了閉眼,問:“白靜梅呢?”
“她還沒到不能出院的程度,警方把她帶走了。”
“我現在在哪?”
“裴家名下的私立醫院。”
元遙嗯了一聲。很好,她不想在白靜梅所在的醫院待,可能會做噩夢。
她闔眸沉寂了一會兒,再睜眼時眸子已經變得清亮。
她問裴屹川:“警方怎麼說?”
“病房裡沒有監控,雖然刀上有白靜梅的指紋,但還是需要你做筆錄。”裴屹川道,“不過如果你不想的話,咱們還有其他解決辦法。”
元遙對上裴屹川的眼睛,輕輕笑了笑:“什麼方法?”
裴屹川別有深意:“這就看你想怎麼解決。”
病房中安靜幾秒,裴屹川起身去拉身後的窗簾。
外邊漆黑一片,夏末的夜,靜謐且沉重。
他聽到元遙的聲音傳來,小小的,卻很有力量——“我要她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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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遙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又受了刀傷,沒清醒多久又睡了過去。
後半夜徐舟來給裴屹川送宵夜,見元遙睡著,壓低了聲音在裴屹川耳邊道:“給營銷號提供宴會素材的人找到了。”
“什麼來頭?”
“是......”徐舟說著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元遙,“是元小姐工作室的攝影師。”
裴屹川愣了一下,抬眼對上徐舟的眼睛。
“林雨楠把你和元小姐的事公開在朋友圈,本來是想噁心噁心你。但是這位攝影師恰好有林雨楠的微信。他給營銷號發了朋友圈截圖,賺了五萬塊,是他工資的好幾倍了。”徐舟解釋道,“我最先查到他的身份是韓有企業老闆的親兒子,順著查才發現他就在元遙工作室上班。”
“韓有企業......”裴屹川感覺耳熟,思忖半秒後問徐舟,“是不是給我們醫院供應器械的那個韓有企業?”
徐舟點頭:“沒錯。”
見裴屹川若有所思,徐舟繼續道:“我還順便查到點其他東西。”
“說。”
“之前老夫人調查元小姐,是有人洩露了她的工作行程,給一家叫CC機構的MCN公司通風報信,老夫人花錢辦事順藤摸瓜,這才間接導致那家雜誌社取消了對元小姐的採訪。”
裴屹川眯起眼:“也是這個攝影師?”
“不,聽起來是個女的。”
裴屹川讓徐舟繼續去查,他很是好奇,元遙身邊究竟還有多少吃裡扒外的吸血蟲。
但元遙卻突然醒了。
她叫住徐舟,讓他把自已的包拿過來。
徐舟照做,元遙拿能活動的右手伸進包裡,摸出了一張門卡:“我工作室的門禁。”
徐舟一愣,接過門卡和裴屹川對視了一眼。
元遙道:“辦公室第二排左邊數第一張桌子是我的辦公桌。那上邊有一排音響。第二個音響裡有一個微縮攝像頭。”
徐舟結巴了一下:“攝,攝像頭?”
元遙嗯了一聲:“這個攝像頭自帶硬碟,是綜控硬碟。會議室、錄影室、財務室裡所有攝像頭的儲存記錄都在這裡邊。除了我沒人知道。”
徐舟沉默,看向裴屹川。裴屹川遞了個眼神給他,他點點頭:“明白,我現在就去。”
他走之後,裴屹川朝元遙挑了個眉,打趣道:“沒想到元小姐防備心還挺強。”
元遙苦笑:“下下策。不得已,我是不會開啟這個硬碟的。”
裴屹川沉默一下,道:“我們的談話你都聽見了。”
“是。”元遙側頭看了眼自已被層層包紮住的肩膀,冷笑著說,“兔子被逼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我本來就吃肉。”
裴屹川哈哈一笑:“你就不怕我也跟你搶肉吃?”
“你倒是看得上我。”元遙翻個白眼,“把我賣了都不值你那輛庫裡南。”
裴屹川想說,看得上。他盯著元遙看,元遙雖然憔悴,但難掩美貌。
盯著盯著,他竟微微出神。
元遙倒沒注意他,只是望著地面有些失落:“我這一傷,怕是做不成你那珠寶公司的代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