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遙不知道怎麼回。猶豫之餘，那條語音突然被撤回了。
她鬆了一口氣。
興許是發錯了吧。
她沒去細想發語音的人是誰。是誰都好，與她無關。
元遙重新點開自已拍的照片，加了一層濾鏡，發到了影片賬號上。
很快就有粉絲點贊評論。她看見一個同城老粉問是在哪拍的，她也要來打卡，剛想回復，來電話了。
是她今天要面試的助理，也是她資助了三年的貧困生——賴小云。
三年前，元遙在網上看見賴小云的求助資訊，得知她家境不好，父母還重男輕女不肯為她出學費，不禁就想到了從前的自已。
從前，她也有過為錢愁到日夜難安的一段日子。
後來，她一直按月給賴小云打錢。
不是圖回報，單純為了能從水深火熱里拉她一把。
現在賴小云即將畢業實習，找工作碰了幾次壁，便向元遙求助。
她學得是設計專業，元遙其實感覺有點屈才，但賴小云一心想來她身邊工作，說什麼就當報答這幾年的幫扶了，元遙不好拒絕她一片真心，便預留了一個助理的職位給她。
賴小云電話裡說自已已經到工作室門口了，元遙立馬往回趕。
到了一看，賴小云果真已經等著她了，元遙有點抱歉，引著人進會議室。
賴小云感慨這裡雖然不大，倒是五臟俱全什麼都有。
接過元遙遞來的水，她笑著道：“我還以為你這裡會亂糟糟的，沒想到還挺雅緻。”
元遙微笑：“我這兒人不多，算上你也就七個人。”
賴小云俏皮地眨眨眼，玩笑道：“元遙姐你真好，這就打算錄用我了？”
元遙有些尷尬：“嗯......流程還是要走的。我先介紹一下我這裡的工作內容吧。”
賴小云邊聽邊記，聽完發現還挺清閒的：“沒工作就不用上班？這麼好？”
元遙點頭：“我一週錄三次影片，週一週三週五，影片在二四六發布，釋出當天除了剪輯影片，一般不需要工作。影片基本都是我自已剪，所以你們也不用來上班。有事我會提前給你們打電話。不過今天雖然是週四，辦公室也有人來選品測評，因為昨天下午我不在，他們應該也沒怎麼工作。總而言之，工作時間你們自已看著安排就可以，只要不影響我的進度。”
其實元遙開這個工作室，一半是為了還人情，還有一半是為了以後發展著想。
一般像她這個體量的自媒體博主，很少有開工作室的，本身工作量不大，招人花錢不說，還要費時費力經營。
只是這幾個人都是之前在MCN機構就跟著她的，她付了解約費單幹，那從前她的人估計就要吃冷飯，元遙不忍心，便帶著他們一起走了。
駱落跟她最久，跳槽出來之後當著元遙的面發誓：“我一定替你打理好工作室，讓你有更大發展。”
認真到讓元遙哭笑不得。
元遙介紹完，賴小云拍著胸脯說助理的這些工作她都能做，對薪資也很滿意。
元遙便把她帶到辦公室，介紹給駱落。
駱落打量賴小云，看她一身名牌，總感覺有點不靠譜，拉著元遙到一旁小聲說：“這是你資助的貧困生？我看穿得比你都貴啊。光那件襯衫就......”
元遙笑著打斷：“實習生，買來面試撐場的吧。”
駱落一臉狐疑，還想再說什麼，元遙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白靜梅。
元遙去會議室接電話，臨走前又叮囑幾句。
駱落拿準了元遙的態度，也不好刁難新人，便一五一十給賴小云交待工作：“有什麼不懂的隨時問我。”還把她的工位安排在元遙旁邊。
元遙在會議室，臉色越來越陰沉。
無錯書吧電話是護工拿白靜梅手機打的，說她化療狀態太差，想找醫生換一種方式治療，醫生當然說可以，只是效果沒有化療好，讓她再和家屬商量商量。
白靜梅的人生已經被判了死刑，現在的一切手段都只是為了延緩死亡的到來。
元遙捏著手機沉思幾秒，對電話裡道：“把電話給我媽。”
白靜梅的聲音傳來，虛弱無力：“你個不孝順的東西，還知道找我......咳咳咳......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啊......”
元遙閉了閉眼，她就知道會是這樣。多少年了，白靜梅只要稍不痛快就要拿她撒氣。
“如果罵我能讓你好受點，那你就罵吧。”
白靜梅果然又罵了幾句，就跟罵完那些種在她身上的痛苦能減弱似的。
元遙默默聽她發洩，話裡不難聽出因為她不趕緊嫁人而連累白靜梅到地下也不能安生之類的這種內涵。
“我要是已經結婚了，你是不是就不會罵我了？”
元遙突然冒了句話，白靜梅在電話那頭頓了頓：“什麼意思？”
元遙深吸一口氣：“不等週末了，明天我就帶他去見你。你踏踏實實化療，我不會讓你死後都不安生的。”
說罷，她掛了電話。
指尖在螢幕上停頓了片刻後，她點開了裴屹川的微信，斟酌道：裴先生，你方便嗎？我想通個電話。
發出去之後，她就把手機鎖了屏。坐在會議上的椅子上，腦海裡滿是白靜梅猙獰的嘴臉。
不知過了幾分鐘，手裡突然一震。
抬眼一看，裴屹川回她了：方便。
元遙想給他打過去，螢幕卻亮起了來電提示。
接通後，她聲音有些發顫：“抱歉，工作時間打擾你。”
裴屹川清冷的聲音傳來：“沒關係。你有話就說吧。”
“照片我準備好了，我想，下午咱們去把照片補上，然後......”元遙咬了咬牙，“然後明天晚上，我想請你和我去見一下我媽媽。”
裴屹川思考了半秒，欣然同意：“可以。”
元遙沒想到他能這麼爽快，想道謝，裴屹川卻突然說了聲“對不起”，給元遙腦回路打斷了。
“剛才我侄女拿我手機，我不知道。”
元遙想起那條語音：“哦哦，沒關係的......”
“那我們就約下午四點吧。”
元遙輕聲應一句：“好。”
三點四十的時候，裴屹川出現在民政局門口。這次他沒讓元遙等。
兩人見面點頭，進去辦手續，再到結束出來前後一共沒超十分鐘。
元遙和裴屹川約好第二天的時間地點就要走，裴屹川卻突然叫住她，讓她等一會。
幾分鐘後，有個穿西裝的男人捧著一束花小跑過來，裴屹川拿過花遞給元遙：“結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