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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絕望的告別演唱,出現在深海里的光!

蓉城城西,rest酒吧。

不大不小的空間內,燈光昏暗。

三三兩兩的顧客,坐在擺放著燈盞的桌上聊天喝酒。

這是一家還算有名的清吧。

來這裡的基本都是有些小資格調的大學生和白領。

魏鵬就是在這家酒吧駐唱。

從高一開始到現在,整整一年的時間。

一開始的時候,酒吧老闆其實是不敢讓他唱的。

但當魏鵬軟磨硬泡的上去獻唱一首後,他便再也沒有辦法拒絕這個小男生。

他的歌喉,太驚豔了。

以至於讓他能夠橫下心來承擔法律上的風險。

而魏鵬也足夠給力。

“上崗”僅僅兩個月。

就把rest從蓉城清吧裡的“無名小卒”,一力帶到了排名前三的高度。

憑藉的,僅僅只是“金牌駐唱”這四個字。

那時候,rest幾乎夜夜爆滿。

顧客們基本都是來聽歌的。

酒吧老闆原以為這樣的盛況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然後自已賺個盆滿缽滿。

但意外,出現在半年前。

某個大雨滂沱夜裡。

渾身淋溼的男生表情絕望的走進店內。

從他站上舞臺的那一刻開始,一切轉變。

他的歌聲,再也沒有從前那般純粹。

開始變的渾濁、嘶啞、無力。

這與rest酒吧的定位,完全不符。

這讓許多專程來聽魏鵬唱歌的“鐵粉”。

幾乎一夜脫粉!

老闆也算個實在人,沒有第一時間辭退這個少年。

但再怎麼講江湖道義,他也是要吃飯的。

特別是最近這一兩個月的時間裡。

魏鵬的狀態越來越差,店裡的顧客也越來越少。

他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小魏啊.........”

酒吧後方的小房間裡,老闆擺弄著手裡的啤酒瓶,嘆息著看向魏鵬。

“我這邊的情況,你最清楚不過。”

“這半年的生意,真的是越來越難做了。”

“你看........”

“劉哥.........”

沉默坐在凳子上,衣襟尤在滴水的男生,抿了抿嘴唇,喑啞開口。

“能不能........不要讓我走?”

“我也不想讓你走,可酒吧裡已經沒人聽歌了呀。”

“你在臺上一天,顧客就少一個。”

“你劉哥已經夠仁至義盡了,給了你整整半年的機會。可問題是........這機會,你自已抓不住啊!”

“我.......我在調整調整。”

魏鵬支支吾吾的說出一句,目光朝窗外瞟去。

三班所有人都知道,家裡和學校反對他唱歌。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

這些人的反對,比看到的還要深重、還要惡劣。

全校升旗儀式上的批評、父母在學校裡的大鬧,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除此之外。

那些摔碎在面前的杯盞,長達幾個月的冷戰,逢人便說的詆譭,砸碎的無數吉他和隨身聽。

都是不住困擾著他的夢魘。

他天生就是一個心思細膩、情感濃烈的人,否則也玩不了音樂。

可恰恰是這份細膩和敏感,變成了過去幾年中深深束縛住他的繭。

每一個破碎的樂器,都在他手指上劃出一道深徹的傷痕,再也無法穩穩的撥絃。

每一次在深夜裡響起的尖利喝罵,都讓他的喉嚨阻塞哽咽,再也發不出清澈的聲音。

這些日積月累帶來的傷害,區區半年的時間,怎麼可能撫平?

但他其實一直在用力爬起來。

哪怕對未來已經徹底喪失了希望。

卻依舊沒有放棄駐唱,想要找回曾經的狀態。

即便........很難很難。

所以,他不能沒有在rest駐唱的機會。

倘若連最後接觸音樂的渠道都喪失了的話。

以後.......他真不知道自已會變成什麼樣。

狹小的房間中,開始有濃烈嗆鼻的煙霧彌散。

老闆皺著眉抽完了一整支菸。

最後終於做出了決定。

“這樣吧,小魏!”

他將菸頭用力摁滅在菸灰缸中,目光投向魏鵬。

“今天晚上,最後一次機會了!”

“如果你唱的還是不盡如人意的話,那就離開。”

“如何?”

男生愣了愣。

可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點點頭。

老闆的確已經仁至義盡了。

再去勉強,自已就有些沒道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拎著吉他,步伐沉重的朝舞臺上走去。

同一時間。

rest門外。

就在魏鵬舉步上臺的間隙,陸澤無聲無息的進了門。

點了一瓶精釀後。

安靜坐在黑暗之中,觀察起自已這個身上滿是故事的學生。

光影流轉。

男生腳步有些踉蹌的上了臺。

目光朝四下稀稀拉拉的人群掃去一眼後,沉默著開始調琴。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數道聲音伴隨著酒氣和微風,傳入耳中。

“臥槽,我看這家酒吧遲早得黃,怎麼又是這個歌手,唱的和坨屎一樣。”

“我他媽也算聽過歌的人,就沒見過水平下降這麼厲害的。這家老闆是他親爹啊,這種水準還養著?”

“要不是離家近老子早都不來rest了。說真的,我上我也行!”

.........

諸如此類的聲音,如同帶了劇毒的毒刺,一下接一下的刺穿他耳膜。

本就緊張到窒息的情緒,徹底被沖垮。

上臺前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再也發揮不出任何作用。

手指,又開始抖。

喉結,也開始抽搐痙攣。

視野中,一片模糊。

他看不清檯下的人。

看到的,則是無數個夜裡自已經歷過的恐懼畫面。

父母高高揚起的手,分崩離析的琴。

“嗡~~~”

不知何時,手指慌張間撥動了琴絃。

嘈雜又難聽的聲音,蕩響整個酒吧。

下方顧客,眉頭齊齊皺了起來。

察覺到自已出現了失誤的魏鵬,更慌了。

立刻糾正起姿勢,開始彈撥出第一個旋律。

然而,在早已潰敗的情緒支配之下,又怎麼可能將音樂完完整整的演繹出來?

十二秒的前奏,他彈錯了至少五個音。

開口的第一句。

冰冷顫抖,毫無感情,甚至連吐字都開始不清晰。

難聽!

真的好難聽。

連他自已都知道,剛剛這幾句,唱的有多難聽。

可他不敢停下,因為這也許是自已唯一的機會了。

倘若不珍惜,還不如去死。

可他最終還是得停下。

因為.......

就在他僅僅只唱了五句之後。

臺下,突然就飛上了一隻酒瓶子。

“砰!”的一下摔碎在音箱上,四分五裂。

“唱的是什麼勾巴東西,真他媽難聽,老子喝酒的心情都沒了,滾下去!”

“對,滾下去!聽的我直犯惡心!”

“唱個屁啊唱,滾下去!”

三張桌子上的客人,全部起了身。

毫不遮掩的惡毒謾罵中,魏鵬抿了抿嘴。

最終........還是放下了吉他,踉踉蹌蹌的下了臺。

某些刻意維持的尊嚴,終於在這個晚上被砸碎。

頭頂上的天,也在這一刻.......徹底塌陷。

“哎.......”

暴怒的喝罵與嘈雜的聲響中,陸澤嘆了口氣。

從酒吧後方起身,慢悠悠朝舞臺上走去。

在這烏煙瘴氣且漆黑一片的空間裡。

看上去。

像極了某束突兀射進深海中的光。

將黑暗沖淡。

令迷霧.......

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