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清脆急促的上課鈴聲,驟然打響。
心情已經低落到谷底的劉進,強撐著身體裡的最後一口氣。
抓起書本,跟在陸澤與陸子銘身後走出辦公室。
門外日光灼人,耀眼的光線穿透柵欄的縫隙灑在他身上。
和他此刻的心境一樣,碎裂滿地。
感覺人生已然邁入絕望谷底的油膩男人,腳步有些拖沓。
他一直在低著頭往前走。
偶爾一抬頭的瞬間,便被映入眼簾的一幕,拍懵在原地。
視野中央,是烏泱泱十多號男生。
頭髮顏色長短不一,每個人都身形落拓著站在走廊裡,目光不善的朝他投去。
這群人來自哪裡,他自然再清楚不過。
當然是三班那群被全校人詬病的壞學生了。
可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會這樣盯著自已呢?
劉進有些錯愕。
他不傻,自然能從那些目光中感受到強烈的敵意和殺氣。
不是.......
我招惹他們了嗎?
看這樣子,是準備堵我?
正想著,先他一步的陸澤已經走進了男生堆裡。
停步打量了他們一圈後,擰著眉頭開口。
“你們什麼情況?這麼多人擱這鬥地主呢?”
“額.......陸、陸老師”,為首的魯桐從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後,滿臉笑容的來到陸澤身邊。
他抓耳撓腮了許久。
隨後,說出了一句令人忍俊不禁的話。
“我們......我們接你上課!”
???
???
陸澤和劉進滿頭問號,不可思議的盯著魯桐,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好半晌後,滿臉無奈的陸澤,嘆了口氣,看向眼前的男生。
“你是不是.......發燒了?”
“沒有啊陸老師。”
“那你這裡指定有點問題!”
陸澤用手指在男生額頭上戳了戳。
“我腿沒斷腰也沒折,需要你們來接?”
“好傢伙,搞這麼大陣仗,一個個紅頭綠髮的和他媽放煙花似的!”
“讓不知道的人看到了,還以為我開了間髮廊!”
陸澤犀利無比的吐槽著,男生依舊笑臉相迎。
雖然陸老師罵的很“髒”,但他心裡其實很暖。
因為從劉進失魂落魄的表情中他們能看出來。
剛剛在辦公室中的那段交鋒,陸老師並沒有吃虧。
即便他們不知道的是,讓劉進吃癟的主要因素還是陸子銘這個人才!
可這就夠了不是嗎?
來這裡,不就是怕老陸是新來的,所以被欺負麼!
現在既然確認了老陸生龍活虎的,那不比什麼都強?
夏末的暖陽,在男生略顯稚嫩的臉上鍍上一層金光。
他沒說話,只是安靜承受著面前年輕男老師的“責罵”。
“行了,老子警告你們哈,以後要是在讓我這樣下不來臺的話,一個一個收拾哈!”
陸澤皺眉“威脅”了學生們一句。
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後,抬手分開人群,大搖大擺的朝前走去。
步伐漸漸行進的過程中,他再度嘆了口氣,搖頭輕聲嘀咕起來。
“活了這麼久,真就沒見過這麼讓人無語的學生啊。”
“接老子上課?你們咋不抬著八抬大轎來接呢?”
“來了!來了!”
就在他話音剛剛落下的那一刻,一道高亢又粗獷的男聲,陡然出現。
帶著濃烈的欣喜,自走廊另一端徑直傳來,穿透力極強!
來了?
什麼來了?
陸澤愣了一下,心裡突然打起鼓來。
好傢伙.......
這群小兔崽子該不會真給自已安排了一場八抬大轎吧?
說實話,以他對三班“淺顯”的瞭解。
這些腦回路不太對勁的學生們,還真有可能做的出來!
陸澤開始低頭在地上尋找起來。
看有沒有有哪條地縫夠寬,方便待會兒太丟人的時候直接鑽。
“咚!咚!咚!”
厚重響亮的腳步聲,在整個走廊中迴盪,像是往教學樓中開進了一輛戰車,震耳欲聾。
陸澤已經開始低頭了,竭力掩飾著自已的樣貌,避免被其他老師輕易認出來。
他是有偶像包袱的,真丟不起這個人。
然而,幾秒之後,面牆而站的他突然皺了皺眉頭。
咦?
不對勁啊!
如果真是八抬大轎這種離譜節目的話,腳步聲……不應該只有一道啊?
察覺到異樣的他,緩緩轉過頭,朝走廊前方望去。
隨後,便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七八米外。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著陽光朝人群飛奔而來。
他上半身是一件紅色貼身的跨欄背心,校服外套系在腰間,狂野且隨意。
汗水將他頭髮打溼,根根樹立。
而最誇張的是。
他的肩膀上……
竟然扛著兩個腳踏車輪!
陸澤確定自已沒有看錯!
他扛著的,並不是輪胎!
而是他媽的帶著輻條的車輪!!
這一切,其實都不是問題!
跨欄背心不是問題,腳踏車輪也不是問題!
問題是……
這個扛著車輪的牛人,是他的學生啊!!
是那個名叫李柱的瘋癲拳王!
老天爺啊!
你睜睜眼吧!
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竟然給我安排了這麼一班人才!
陸澤感覺自已都快要碎掉了。
而事實證明。
此刻的他,碎的一點都不徹底,不劇烈!
“呼呼~呼呼~”
跑到人群前方的李柱,用力喘了兩口粗氣。
旋即直起身子,表情驕傲的掃視了魯桐等人一眼。
“來了!大的來了!你們知不知道我做了什麼?”
他邊說著,邊用力抬手拍了拍肩膀上的車輪,語氣激動。
“老子把他腳踏車輪子給卸了,哈哈哈哈!”
“這個出生劉,竟然敢罵我們,敢給老陸上眼藥水!老子讓他有去無回!”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從魯桐口中發出。
饒是他三番五次的朝李柱擠眼睛提醒,可這個一根筋的同窗壓根就領會不到,依舊滔滔不絕的說著!
“這貨的車輪子可真難卸啊,給老子弄一手油!但我沒洗,哈哈哈哈!”
李柱用手背抹了一把鼻涕,笑的又憨又傻。
“老子這會就去辦公室看看,他要是還敢在那裡逼逼的話,就全給他抹嘴巴上,哈哈哈哈!”
他邊說著,邊抬腿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剛剛撥開擋在眼前的魯桐後,便看到了劉進那張綠到快要擰出水來的臉。
“呵……呵呵……,出生……哦,不是,劉老師……”
李柱眼眸瞪大,說話也變的磕巴起來。
“那啥,你別介意哈,我給你卸下來保養保養,等下就安回去哈!呵呵……”
蹩腳又荒誕的理由中,劉進臉色陰沉又無奈。
他想說話,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只是不斷在心中感慨自已太過倒黴,怎麼就一不小心惹上了這麼一群學生。
時間,凝固了足足十多秒。
遲遲等不到劉進暴怒的李柱,正準備舒口氣緩一緩時。
身側,陡然傳來一道令人頭皮發麻的爆呵——
“大傻春!!”
“到……到!!”
“你是不是彪?你踏馬手癢啊?卸人劉老師的車輪子幹嘛?我問你,車架子呢??”
面對陸澤突然提出的問題。
李柱先是愣了幾秒,隨後低頭憨笑了一下。
抬手,朝眾人身後的校園廣場指去。
眾人同時回頭。
緊接著,便徹底懵比在了原地。
只見操場正中央的旗杆上。
不知何時,竟被升上去了一副褐色的車架。
安安靜靜的貼合在旗杆上,像是回到了本該屬於自已的家。
這貨……
他他媽竟然把車架子給當旗升了!
陸澤服了,徹底服了。
爹!
我的活爹!
你們這群人……
就他媽不能正常點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