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方天養的運糧隊走後，石泉村像是被喚醒了一樣，忽然之間就熱鬧起來。
還在熟睡的村民們很快被外面的喧譁吵醒，然後就聽說里長親自帶人去挖糧食了。
再之後有許多村民頭一回聽說原來村裡大榕樹底下那口枯井是個地窖，裡面還有糧食。
“里長，這不都是咱的糧嘛，幹啥要挖出來給他們送過去？”
一個憨頭憨腦的漢子把糧食遞上去，回過頭來問里長。
里長乾的滿頭大汗，可手底下始終都不停，聽到漢子這麼問，抬手就給他一巴掌：
“什麼咱們的糧食？咱們啥時候有過糧食？去年饑荒都差點餓死，哪來的糧食？”
“這裡面是咱們給千戶所將士們看守的軍糧，懂不懂？那本來就是人家衛所將士們的！”
漢子揉著紅腫的肩膀頭子，委屈地小聲嘟囔：“上個月你還帶俺扛著賣糧食咧，咋個回頭就成軍糧了。”
“你個孬娃嘟嘟囔囔地說啥呢？”里長沒好氣地呵斥漢子，“運糧的銀子你要是不想賺，就趕緊給俺爬出去，俺換別人來。”
“別，俺幹還不行？”這賺銀子的事兒可不能鬧著玩，漢子趕緊換上笑臉，手底下速度加快幾分。
里長又瞪了漢子兩眼，忽然想起離開的那位運糧隊隊正，他莫非是個藏在千戶所裡的仙人？
……
運糧隊員們不約而同地頂著兩個黑眼圈，可十九人的隊伍一路上排列整齊，沒有任何一個抱怨出聲。
就連最年輕的那兩個隊員都挺直腰板，神情嚴肅地走在佇列中。
姚廣亮捅了捅方天養的腰：“殺雞儆猴的把戲果然管用，他們現在服你了。”
方天養沒回頭，低聲冷笑：“他們現在只是怕你我手中的刀罷了。”
姚廣亮撇嘴：“沒什麼區別，真心跟隨你也好，因為怕你才跟隨你也罷，只要他們聽命於你，就能達到目的。”
方天養沒有反駁姚廣亮的說法，前世的姚廣亮就是這種想法，認為只要手上的權力足夠讓人忌憚，就能輕易達到自已的目的。
這樣的說法換成前世的方天養應該會和他徹底爭辯一番，但是這一世，方天養選擇沉默。
不過姚廣亮心情很好，開口繼續詢問：
“第一步結束了，下面該怎麼做？”
“還用怎麼做？如法炮製就是了。”方天養顯得很淡定。
“如法炮製？把陶合挖出來再殺一次？”姚廣亮故意調皮地反問。
方天養白了他一眼，這一世的姚廣亮確實有點輕浮孟浪了。
“不一定每個村都像石泉村這樣難對付，他們離千戶所近，私吞糧囤的問題不一定嚴重。”
“說不定有些村子也和茂修才有過交道，總之咱的手段不變，只要說法扣得上村子裡的情況，他們自然會照辦的。”
姚廣亮露出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貧道就是試探你一下，你還真給貧道講起道理來了？”
魯松不知道啥時候冒出來，好奇地問姚廣亮：
“亮亮，為啥咱們要先來石泉村？這個不是最遠嗎？”
“哎，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貧道告訴你，石泉村離千戶所最遠，所以糧囤最有可能被私吞，正好運糧隊裡有個諜子……”
方天養心裡十分佩服魯松的體質，同樣是受傷，姚廣亮現在都行動受限，偶爾抬起手臂還疼得齜牙咧嘴。
反觀人家魯松，背上紮了幾十個窟窿，竟然睡了短短几天就自行康復了。
不愧是武力值89的天才，這體質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小圓圓在魯松背上騎著，比騎大馬還要穩當，聽姚廣亮給魯松講解得唾沫橫飛，很不屑地哼了一聲，扭頭問自已大哥：
“大鍋，亮亮鍋說的都是你的詞兒吧？”
方天養捏了捏小圓圓垂下來的胖腿：“沒事兒，讓他顯擺去吧。”
突然一隻有些變形的雞腿伸到方天養面前，把他嚇了一跳。
“大鍋！吃雞腿！”
小圓圓彎著腰，努力把雞腿送到方天養嘴裡，方天養很高興還有人惦記著他，於是大大咬了一口。
“甜不甜？圓圓藏在褲子裡好久，專門留給大鍋的！”
方天養咀嚼的動作停止了，先看了看圓圓開心的小臉蛋，然後扭頭看了看她褲子屁股處被油浸溼的一大片。
難怪這雞腿吃起來特別的鹹……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官道上迎面跑來一個小黑點。
很快小黑點喊著話靠過來，隊員們這才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方隊正！玉陽關下令了，貞定守軍三日開拔，軍糧限期籌齊！”
姚廣亮臉色一變，看向方天養：
“三天後必有一場大雨，到時候糧食就算運來也要受潮。這個期限也太巧了，會不會是衝著咱們來的？”
方天養此時眉頭也不自覺緊皺起來，明明五天籌糧三千石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如果這還是茂修才私下裡搗鬼，就算突然又縮減成三天，籌糧該完不成也還是完不成，這麼做純粹是多此一舉。
那麼這個命令就只能是玉陽關守軍發出來的真實命令，如果不是玉陽關那邊已經開打甚至戰況危急，那麼這條命令就是故意針對貞定衛所而來的。
無錯書吧誰會如此不惜代價針對貞定衛所，或者說針對方天養呢？
方天養能想到的就只有方家人，特別是那個帶著系統任務的方立軒。
“亮亮，看來咱們必須加快進度了。”
方天養表情變得凝重不少，此前的風輕雲淡逐漸被認真代替。
“咱們倆兵分兩路，手段不變，計劃不變。這樣三天之內才可能做完。”
姚廣亮面露難色：“分成兩路，咱們的人手變少了，我怕鎮不住那些個村民。”
“而且少了人和你配合，你的那些個戲碼怎麼演呀？”
方天養也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前面整齊排列行走的運糧隊員們，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沒辦法，這種突發的狀況在所難免，我把老拐留給你，那人好歹心思活絡，應該可以幫助你。”
“那你呢？”姚廣亮向來玩世不恭的臉上終於露出擔憂神色。
方天養朝遠方看了一眼，隨即冷笑一聲：“要是被這點伎倆就給難住了，我也別想再混出什麼名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