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蘭扭頭看了一眼孟傑,他正用熱切的眼神望著她。
“令狐莉莉是我的朋友,還望師姐能高抬貴手.”
這話一出,周圍的香客不禁議論紛紛。
“竟敢公然承認與狐妖為友!”
“是呀,還是仙門掌門呢!”
有人輕輕呸了一聲。
穆蘭的心漸漸下沉,我真的在仙門太久了,想不到世俗界對妖族的成見這麼深。
她看著這些香客,都是周圍村子的普通老百姓,有老有少,部分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去過陽城,也沒有機會見到妖族,更不會與妖族有任何交集。
妖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讓他們抱有這樣的成見?她心裡暗暗搖頭,有些人的成見並不是自己所見所思的結果,而是別有用心之人灌輸的結果。
忍不住嘆一口氣,莊寶松啊莊寶松,你的愚民之策看來效果不錯。
在穆蘭身後的晏雲兮細瞧她的神色,覺得這個掌門大概是有氣撒不出,面對這群普通人,縱使她境界再高也無濟於事。
穆蘭努力穩住臉上的表情,問出最關心的事:“師姐,令狐莉莉現在哪裡?她還好嗎?”
住持冷笑:“她蠱惑人心,害人不淺,但我佛慈悲,回頭是岸,所以貧尼會對她勸導向善,直至她改過自新.”
周圍香客有的雙手合十,稱讚道:“大師慈悲!”
也有的不屑一顧:“太心軟了吧!我看應該沉河,或者電擊!”
穆蘭忍不住斜了那些人一眼,頗有氣勢的目光一下子把全場鎮住,周圍頓時鴉雀無聲。
住持冷哼一聲道:“玄陽門掌門果然氣勢不凡!貧尼斗膽請穆掌門莫要嚇壞了老弱婦孺,這些都是在世間承受苦難,沒有任何其他途徑和力量,唯有在佛祖面前祈願求福的可憐人.”
穆蘭嘆一口氣,試圖與住持推心置腹:“師姐,令狐莉莉也是一個可憐人,她從未做過任何傷害別人的事,要是有別的選擇,她也不會從事這份職業。
你可以問問孟傑,莉莉有沒有騙他害他.”
孟傑連忙回答:“啊,沒有沒有,莉莉不是那樣的人.”
住持連連搖頭嘆氣:“你被狐狸精迷昏了頭,腦子都不清楚了!你在廣德庵幹了二十多年,吃住都在庵內,但是一分積蓄沒有,全都落入那狐狸精的腰包,不是嗎?”
周圍香客們紛紛嘲笑孟傑。
“怪不得變成了老光棍,沒錢又嫖妓,誰家姑娘肯嫁給他!”
“不過,就他這副醜模樣,本來也討不到老婆!”
孟傑的頭漸漸垂下去,他以為自己習慣了這樣的嘲諷,一顆心已經足夠堅硬,可是他錯了,從這些熟悉的人口中射出的利箭再一次讓他遍體鱗傷。
晏雲兮在一旁聽著,漸漸感到有點不耐煩。
都是些什麼混蛋玩意兒,不如一拳打碎了這座破庵廟!穆蘭大皺眉頭,有些難以置信。
“我與莉莉相交多年,她但凡提到孟傑,說的都是他的善良熱心、體貼溫柔,而從未以貌取人,或者嘲諷過一丁半點,我想這就是莉莉能夠與很多人成為知心朋友的原因.”
孟傑的淚水奪眶而出,捂著臉小聲哭泣起來。
穆蘭說的沒錯,他因為外貌和殘疾,一輩子所受到的奚落和責難數不勝數,甚至連親人都無法接納他,唯有在令狐莉莉這裡才能夠感受到些許溫暖。
住持冷笑一聲,瞪著穆蘭道:“穆掌門早年被妖族欺騙,不懂得吃一塹長一智麼!你看著這些年輕人步你後塵,不覺得痛惜麼!”
穆蘭一愣,心頭湧起思緒萬千。
晏雲兮有些驚訝,呦,這還牽出陳年舊事來了?只見住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絮絮叨叨地說:“當年你跟妖族的獅王,也算是至交好友,甚至相定終身,結果他卻背棄了你!如今你居然還要處處維護妖族,不光你玄陽門收容難民,還要替這個禍害人的狐狸精求情,當真是冥頑不靈!”
晏雲兮實在忍不住,大聲呵斥道:“感情的事冷暖自知,你這出家人怎麼這樣不害臊,管起人傢俬隱來,這是佛祖教你的嗎!孟傑只不過花自己的錢做自己想做的事,犯了哪條律法!還有令狐莉莉她又犯了哪條律法,你有什麼權力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住持冷哼道:“你又是誰?憑什麼管我廣德庵的事!孟傑違反了工作條例,我有權進行誡勉談話!至於令狐莉莉,我是沒有權力限制她,但是已經報請防長處理!”
晏雲兮還要再說,被穆蘭一把拉住。
她心裡本來五味雜陳,但眼下處理令狐莉莉的事情要緊,也顧不得住持的奚落,只得強按下各種情緒,低聲道:“師姐,我可以給莉莉做擔保,並且願為廣德庵捐贈香火錢.”
住持一聽,頓時臉色有了極大的緩和,但還是拿捏著姿態不痛不癢道:“貧尼只是希望勸人為善,為他們二人積攢功德。
穆掌門來了這許久,也沒有上杯茶,是貧尼待客不周,這邊請!”
說著在前帶路,引穆蘭穿過大堂進入後面的廂房商談。
晏雲兮不想聽,只在門口等,過了一會兒,見穆蘭帶著令狐莉莉一同出來,三人坐上回城的車。
令狐莉莉一向打扮豔麗,在廣德庵的一天一夜卻憔悴不少,但好在沒遭什麼罪,知道穆蘭為了替自己解圍而受委屈,她覺得深感歉意。
穆蘭一邊開車,一邊笑著安慰她,臉上雲淡風輕,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停車!”
晏雲兮悶聲道。
“我有事,要回去一趟.”
穆蘭瞥一眼她的神色,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
“上校,人已經回來了.”
晏雲兮冷笑一聲:“我可不是什麼掌門,身上沒有什麼道義重擔,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令狐莉莉看了看穆蘭,覺得她有些猶豫,但不像是要出手阻攔的樣子,連忙抓住晏雲兮的手。
“孟傑……”“知道!”
晏雲兮已經開啟車門跳下車,此時天剛擦黑。
一句話追來撞上晏雲兮的後背。
“上校,注意分寸!”
穆蘭和令狐莉莉回到玄陽門,第二天早上聽說了一個訊息。
廣德庵夜裡遭到不明身份的歹徒洗劫,似乎是奔著香火錢去的,這也難怪,這年頭百業蕭條,唯有庵廟的收入穩定。
廣德庵不光經濟損失慘重,連佛像都被打砸毀壞了,住持想要阻攔,被狠狠揍了一頓。
警方雖然出動不少人追捕,但是那些歹徒逃得飛快,根本尋不到任何蹤跡,最後只得不了了之。
下午孟傑來到玄陽門,他雖然風塵僕僕,但看起來精神非常不錯,幾乎可以說容光煥發。
穆蘭看著他和令狐莉莉手拉著手散步,心裡也是十分欣慰,見晏雲兮正在診所旁邊的餐廳吃飯,特意多點了幾個菜。
“這頓我請,謝謝你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