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杆,我知道你在這兒!馬上要點名了,你不走我走了,沒人管你.”
洞穴內靜悄悄的。
霍星河一邊繞著湖泊尋找,一邊漫不經心道:“你要是再不回去,就錯過星象課了。
到時候考試得零蛋,看你爸怎麼揍你!不過你放心,你是我的組員,我怎麼也要幫你的。
零分考卷不用給你爸看,給我就行了,我給你簽名,誰叫我是你家長呢!”
嗖!一支飛箭貫穿頭頂的鐘乳石,把它齊根切斷,往下砸落!霍星河閃身,朝飛箭射出的方位飛撲!嗖嗖!又是二箭,鐘乳石接連掉落,轟隆隆翻滾,最後滾入湖泊,直沉湖底。
霍星河早已找到旗杆藏身之處,三兩步到達跟前,探手就抓!旗杆哪裡肯乖乖就範,抽出背後寶劍就砍!二人過了十來招,旗杆一柄寶劍耍得虎虎生風,可就是挨不到霍星河的身體。
霍星河看準機會叼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寶劍丁當落地,手臂被擰到背後。
“躲啊,你再躲!我玩藏貓貓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孃胎裡!”
旗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他有點懵圈,又輸給霍星河了?怎麼可能!就在這時,他感到腦袋一陣發暈,沉甸甸的似乎抬不起來。
“你特麼給我下毒!”
旗杆氣壞了,居然玩陰的獲勝,太給霍家丟臉!“放屁!”
霍星河啐一口,他會幹這種事兒?!可是緊接著,他也感到腦袋似乎昏昏沉沉,有點不對勁,心中一下子警鈴大作。
“趕緊離開這裡!”
揪住旗杆的後衣領,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好像拎著一隻小雞似的,把他帶入最近的一個岔口。
順著岔口往前走,地下暗河重新出現,面頰面板能感受到微弱的風吹拂而過,出口應該不遠了。
這時候,腦袋裡的沉重感逐漸減輕,重新恢復清明。
旗杆還在掙扎不休,嘴裡罵罵咧咧卑鄙無恥之類。
“你沒中毒,那是二氧化碳,剛才你只是有點腦缺氧而已!”
霍星河把他摜在地上,真想狠狠揍一頓這個熊孩子。
洞中湖泊從前有河流經過,湖底淤積不少腐殖質,河流改道後,湖泊封閉。
鐘乳石砸入湖底後,湖水翻騰,腐殖質中的大量二氧化碳從水中逸出,充斥不大的溶洞,令二人產生短暫的缺氧。
走了一會兒,巖壁的色彩不再單一,變得駁雜起來,白色灰色越來越多,褐色黑色越來越少。
趟過地下河淺灘,前方几條粗壯的灰白色鐘乳石擋路,轉過去之後,眼前一片閃亮,竟是一個水晶洞!上下左右的巖壁中佈滿了白色稜柱狀晶體,如同一叢叢花朵,從基岩中長出。
稜柱雖然並不透明,但能映照出人影,在洞穴內行走,彷彿行走在一個如夢如幻的仙境。
二人不禁停止拌嘴,不住地四下張望,為眼前美景嘖嘖稱奇。
又走一段,終於看見一絲亮光。
從地下溶洞出來,發現距離宿營區竟然不遠,他們這一段地下路程相當於跨越了半個狩獵區。
洞口一株巨大的古銀杏,滿樹金黃的葉子在深秋的天空搖曳,彷彿一片燦爛的雲霞。
回到三組營地,周茜、陳昊他們正等得焦急。
“你們上哪兒了!辛老師都急死了,卜助教去狩獵區找你們還沒回來.”
“我們差點以為魂靈獸鑽進圍場,把你們給啃了!”
圍場那麼大,雖說到處都有鎮魂玉,可誰也不能說萬無一失。
旗杆有些臉紅,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霍星河哈哈一笑:“我們去追一條森蚺,特大特長,一看就很好吃,但是鑽進地下溶洞,我們也鑽進去,找了好久才找到出口,這就回來晚了。
唔?好香!”
之前捕獲的狍子已經在燃起的篝火上烤得半熟,飄出饞人的肉香。
他從衣兜裡掏出幾個小紙包,捏一點,細細碎碎灑在烤肉上。
周茜、曾學梅幾個女生圍著烤肉讚歎不已,別人兜裡都是各種靈丹,他居然帶了鹽和孜然?“組長好細心哦!”
“路過參商鎮的時候順道買了一點,想著肯定要用嘛!”
一個人過日子久了,再怎麼粗枝大葉,也懂一點如何侍弄自己的胃。
幾個女生圍在他旁邊,幫著一起翻轉烤肉,讓鹽粒和孜然灑得更加均勻。
男生們忙著砍柴、添柴,另燒一鍋水,把斫下的狍子骨頭、菌菇、野菜丟進水裡細火慢熬。
濃湯熬成的時候,丟些鹽粒進去,湯就有了靈魂。
霍星河暗暗惋惜,沒再買一些蔥薑蒜花椒冰糖之類的調料,不過在狩獵區似乎見過一些烏蔥、野蒜,下次可以採來用。
其他小組的人很快知道了,紛紛跑過來討要,派出的都是組裡最可愛美麗的女生。
霍星河手裡的鹽並不多,哪裡夠分,可也吃不消那些女孩子一哄而上,糾纏不休,慌忙把鹽包丟給周茜。
周茜給自己小組留足之後,再把鹽粒均勻分成九份,一組一份,告訴他們,要省著點用,以後再要就沒了。
烤肉和濃湯先給鄒原城、辛曉豔、卜七赫端過去,然後同學們才圍坐在篝火邊,大口吃肉大口喝湯。
卜七赫拿了食物從篝火邊站起,去不遠處的小山包上,那裡站著一個嬌小的人影。
辛曉豔老遠就聽到他的腳步聲,笑道:“我不餓.”
卜七赫不聽,非要塞到她手裡。
“站崗我來,你回去烤火暖一暖.”
辛曉豔莞爾一笑,以她這樣的境界,深秋傍晚的涼意是不會產生任何不適的。
“你從狩獵區回來了?”
“嗯.”
觀象臺沒有手機訊號,幸好卜七赫攜帶了對講機,周茜告訴他,旗杆和霍星河已經回來,他這才放棄尋找。
“你是為了找旗杆,是吧?”
辛曉豔溫和笑道。
卜七赫飛速看了她一眼,預設。
辛曉豔把碩大厚實的狍子後腿肉遞給他。
“我知道,你大概是受人之託,一直以來都很照顧這個孩子.”
卜七赫再次預設。
囑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父母。
事實上,卜七赫的父母離開蠻族聚居地,進入兩河流域,正是為了跟隨旗杆的祖父。
當年旗杆的祖父作為邊關將領,在一場戰役中俘虜了卜七赫的父親,不僅給予優待,還十分尊重。
後來旗杆祖父調防回到江津城,卜七赫的父親便舉家搬遷跟隨。
辛曉豔見他不說話,斟酌了一下,笑道:“咱們既然是老師,自然是應該照顧學生,不光要照顧旗杆,其他人也都是一樣.”
卜七赫忽然打斷她的話:“那天我不是故意折斷霍星河的手腕骨,只是事出緊急,我有點……失了分寸。
你說的我懂!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辛曉豔愕然:“我想的……哪種人?”
“小人!”
卜七赫聲音變得很低,但是語調中充滿憤懣。
“背叛祖先、背叛族人的小人!”
辛曉豔張口結舌。
我沒有啊!卜七赫卻沒有看到她的表情,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知道,江津城裡很多人都這麼說我,說我的父母,可我不是那種人!我雖然從小在這裡長大,可我知道故鄉的一切,包括那裡的四季,森林,牛羊,狼群。
有機會,我會回去看一看,同我的族人們一起喝酒.”
辛曉豔真誠地笑道:“你的故鄉很美,我去過.”
儘管一切只是聽說,但卜七赫毫不猶豫地點頭。
“是的。
而且那裡的牛羊更肥美,同胞更熱情.”
說到同胞這個詞,他忽然心中一痛。
二十多年來,他生長在江津城,視這裡的人為同胞,但始終有一種若有若無的遊離感。
然而血脈上的同胞,那些草原上的族人,卻從沒有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