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九興致勃勃的走進鴛鴦閣，只是，她熱情的和周圍的人打招呼，但是周圍的人興致都不太高。

“語蘭，她們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都喪著臉？”莫初九偷偷問語蘭道。

“唉，代雲懷孕了。”語蘭小聲說道。

懷孕對她們這一行來說，簡直就是要命了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會一屍兩命。

“什麼？”莫初九十分震驚，怎麼會懷孕呢，莫初九來鴛鴦閣也有這段時間了，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她原以為，她們都會事先吃藥呢。

“她也是夠倒黴的，本來都可以當黃牌了，哪想到碰到這種倒黴事，別說當黃牌了，命保不保得住都不一定呢。”語蘭也挺同情代雲的，以為好日子就在眼前了，可命運這東西，誰知道等在自已面前的會是什麼呢。

“她沒有吃藥嗎？”莫初九替代雲擔心道，孩子又不比其他物件。

“藥肯定是吃了的，但是那是避孕藥，又不是絕嗣藥，偶爾也會不管用。”語蘭在鴛鴦閣的時間比莫初九長，知道的、見到的事情更多，遇到這種事情，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那代雲怎麼辦？”那樣一個花朵一般柔弱的姑娘，莫初九第一次覺得鴛鴦閣真是一個讓人厭惡的地方。

男人的快樂，卻要由女人來承擔後果。

“還能怎麼辦，只能是打掉啊。”且不說李媽媽允不允許，這樣的孩子生下來，對孩子本身也是一種災難，她們這些人，命運已經夠苦的了，又何必讓無辜的孩子也要來承受這樣的命運呢。

莫初九神情恍惚的往代雲的屋子走去。

到了代雲房間，看到裡面除了春杏外，還有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甚至能聽到毛筆落在紙上的聲音。

“這個是藥方，按著這個方子抓藥，五碗水熬成濃濃的一碗後服下。”老頭說完，嫌棄的看了看床上的代雲，然後頭也不回的匆忙離開，好像屋子裡有什麼髒東西。

“你好好休息，只等著吃藥就行。”春杏難得如此和氣的對代雲這樣說話。

代雲躺在床上，兩眼空洞的看著床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春杏看到莫初九在門口，趕忙將莫初九叫進去，說道：“今晚你就別去別處了，就在這裡好好陪著代雲吧。”

春杏知道，平日裡，莫初九和代雲還是說得上話的。

“好。”莫初九點頭，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春杏手中的藥方，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春杏姐姐，這個藥方是？”莫初九震驚的問道。

“這些事情你就別管了，你只管在這裡好好的陪著代雲就行。”這是她們鴛鴦閣的規矩，哪怕是萬一不幸有了身孕，也不可能留下來，只是，這樣的腌臢事，春杏不想同莫初九這樣未出閣的姑娘說。

“我要說的不是別的，只是這藥方太過猛烈了些，若是真如那大夫所言，吃下去大人說不準都會有危險的。”莫初九提醒道。

“你會醫術？”春杏詫異道，這個莫初九還有多少驚喜是她們不知道的，竟然連藥方都會看。

“我倒不會醫術，只不過看過很多醫書罷了，我雖然不會醫術，但是這個藥方不妥，你得去和那大夫說說，讓他換點溫和一些的藥。”莫初九說道，這個大夫看上去年紀頗大，但是一點醫者仁心都沒有，若是代雲真的吃下這副藥，輕則以後都不會有自已的孩子，重則可能喪命。

他們五峰宗別的不多，書尤其多，除了武功秘籍外，還有很多醫書，好多都是珍藏，別的師兄妹們整日習武，對書沒什麼興趣，莫初九不用習武，倒是看了許多書。

“那我和王大夫商量一下。”春杏道。

只不過等她追上王大夫，和王大夫說換一點溫和的藥的時候，王大夫連話都不想同她說。

“你們要是覺得老夫開的藥方不妥，可去找別的大夫。”說完，急急忙忙的走了，活像後面有什麼髒東西在追他一樣。

對此，春杏也是無可奈何，她們鴛鴦閣的姑娘，自然是人人厭棄的，覺得她們髒，若不是她們給的銀子實在是多，想必都沒有哪個大夫願意給她們看病，她們也習慣了。

“初九，你說我會不會死？”代雲突然問道。

莫初九沒有想到，代雲竟然會問這個問題，她本可以說很多的謊，美其名曰善意的謊言，只是，代雲活得如此清醒，也知道自已想要什麼，併為之努力，肯定不願意聽她說一些漂亮的謊話。

“打胎是危險的事情，若是月份不大，稍微好一點。”莫初九將自已所知告訴代雲，她也不會醫術，之前也沒有看到過這種事情，所以也不知道這個危險到底有多大。

“我不想就這樣死了。”代雲不在乎孩子，她自已尚且要過不下去了，哪裡還能在乎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孩子，明明她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為什麼偏偏要發生這種事情。

代雲只覺得老天不公平。

“總會有法子的。”莫初九安慰道。如果那個大夫換一個溫和一點的方子，想必就安全很多，只不過，這種事情，到底還是會傷身體。

“之前也是這個大夫給流雲開的藥，流雲喝下去後，當晚就沒了。”代雲記得清清楚楚，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時候，她還是跟在流雲身邊的一個丫鬟。

一個活生生的人，吃下這個大夫開的藥後，就被活活折磨至死，流雲撕心裂肺的喊叫，還有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等到流雲再也沒有力氣叫的時候，也只剩下一副棺材拖了出去。

那麼多往事，莫初九自然是不知道的。

“初九，你不是看過醫書嗎，你給我開方子吧。”代雲像是抓住了活命的稻草，那個大夫的藥，她就算是死，也不會喝的。

“我只是看過醫書而已，並不會治病。”莫初九如實說道。

“你看得出那大夫的方子有問題，說明你的醫術比那大夫高明，你就當我是你的第一個病人，放心，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不會怪你的。”代雲知道，就算是莫初九提醒了那藥方有問題，那大夫也不會改，像他們那些人，哪裡瞧得上她們這些風塵女子。

就算她沒有讀過書，也不知道高深的醫術，但也知道。看病講究的是望聞問切，那個大夫在給她看病的時候，甚至連她脈搏都不願意號，只是聽說她有孕，就給她開了方子，這樣的大夫，她哪裡會將自已的性命交到他手上。

“可是。”莫初九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代雲打斷。

“初九，就當我求你了，幫幫我，我只想活著。”哪怕是在鴛鴦閣這種地方，她也想活著。

“李媽媽她們也不會同意的。”李媽媽願意給代雲請大夫，說明代雲還有價值，若是因為她的緣故讓代雲有了個萬一，她就不知道該怎麼給李媽媽交代了。

“這個事情你別擔心，我來跟李媽媽講。”

莫初九也不知道代雲是如何跟李媽媽講的，但是李媽媽同意由莫初九給代雲開藥方。

“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本事？”李媽媽道，以前她還真是有點看走眼了，這個姑娘的本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

“李媽媽別諷刺我了，我不過是看了幾本書，要不是代雲堅持，我也不敢做這種事情。”莫初九老實道，畢竟人命關天，她當然也認為這個孩子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可是，卻攸關代雲的性命，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既然代雲相信你，願意把性命交到你手上，你放手去做好了。”對李媽媽來說，這件事情只有兩個結果，這兩個結果對她來說都可以接受，所以才會任由代雲和莫初九兩個人胡來，若是換了其他人，那就是不一樣的結果了。

代雲的肚子拖不得，越早解決越好。

莫初九將大夫開的藥方研究了一遍又一遍，又仔細回想了她看過的那些方子和醫書，換了王大夫方子裡的五味藥。

“代雲，你確定要用我這個方子？”莫初九最後確認道，藥還沒有抓、沒有熬，也沒有喝，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勞煩春杏姐姐替我抓藥。”代雲十分決絕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她的生命就截止到今天，至少她也曾經做過其他選擇，為之努力過了，生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