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的空氣厚重而潮溼,總是有一股不可名狀的人肉味和汗臭味,厚重的空氣是因為二氧化碳的濃度過高,不透氣,而汗臭味則是因為一個班級中總是會有一個邋遢的,不愛洗澡的男生或女生。
楊昊並不是很困,他這節課一直在嘗試召喚系統,可是無論他怎麼呼喚,系統就是不出來了,確定了自已是回到2018年的5月11日後,楊昊自已也膽大了起來,但是又發愁。
這無疑是一次重新來過的好機會,別人巴不得重生,而自已居然可以重生十次,還會保留前世的記憶,上一輩子,楊昊極致的叛逆,極致的理想主義,極致的自我,最終導致自已和家庭決裂,窩在北京跳樓而終,這輩子楊昊不想再這麼過了,並不是他放棄了搖滾,而是覺得自已可以試著和生活和解,好好過日子的同時,在業餘的時間玩玩搖滾,畢竟事實證明了一個樂隊的成功除了熱愛還需要別的太多的東西了。
看著試卷上寫著,“還有誰在快樂啊,堅持信仰,還有誰在快樂啊,繼續歌唱。”楊昊笑了笑,他自認為丟火車是個小眾的樂隊,因此酷酷的將歌詞寫滿了試卷,有一種孤芳自賞的得意和滿足,在一眾小弟們早讀課的時候都歌唱《醜八怪》和《高尚》的時候,他已經在聽陳鴻宇和趙雷了。
當然,楊昊也嘗試著好好學習,他集中精神盯著英語老師看,努力的聽清她嘴裡講的每一個單詞,但是在聽了大約五分鐘後,他發現老師講的和他拿的不是一個卷子,倒是老師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彷彿楊昊又要找茬似的。
聽課失敗後,楊昊最終排除了和別的系統小說裡一樣最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逆襲上北大的想法,退而求其次的想著在高考前死上個一次,看看有什麼效果,畢竟本來他也是個死過一次又復活的人,要是真死了也不虧,沒死的話也血賺。
當一個人知道自已有十條命的時候,斷然不會像生命只有一次的時候那麼珍惜自已的生命,機會之所以顯得可貴,正是因為它的隨機和不確定,正如九死一生看上去雖然絕望,但是比十死無生又多了一點人性化,而當一個人知道自已必死的時候,反而會徹底極端。
就像現在的楊昊,摸出他那瓶黃色的液體,他想起來了,高中的時候是有這麼一出尷尬的回憶,他為了挽回蘇怡,自已用各種飲料調製了蜜汁小甜水,看著是濁黃色和想象中的農藥半斤八兩,實際上最多也就讓人竄稀。
在記憶裡,尷尬的不是他喝小飲料,而是他喝完小飲料後蘇怡趴在桌上哭了,然後班長趙朦朧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在教室裡貼臉開大,雖然趙朦朧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是她慷慨激昂的把班上的所有男生噴了個遍,楊昊的高中生涯什麼事情沒經歷過,在國旗下被校長罵的狗血淋頭,在校園牆上被通報批評,他都表現的穩如泰山,唯獨這一次他真的很想跑路,現在想起來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但是現在為了測試系統的效果,有了第一次為人的經歷後,他決定假戲真做,整個什麼百草枯什麼的嚐嚐,為了去世的快一點,他還想著要不要一邊喝一邊再次跳一下樓,畢竟有了第一次跳樓的經驗,這次的他絕對會及時調整好姿勢,穩穩地落地。
“對不起了,蘇怡,要是真有系統,三代目的時候再好好補償你。”楊昊突然嘿嘿的笑出了聲,他覺得從上帝視角來看,蘇怡真的好慘,遇見了自已這種奇葩,居然還是兩次。
“有的人睡覺就睡覺,玩手機就玩手機,不要打擾別的同學學習。”可能是自已笑的太大聲了,英語老師夏竹敲了敲黑板後看著楊昊。
楊昊也知道自已太過分了,也及時的捂住了嘴,同時看著蘇怡,在別的同學都回頭看楊昊的時候,她沒有回頭,難道當時這個時候自已和蘇怡的關係就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嗎?不應該啊,楊昊心想,當時雖然不停地吵架,但是蘇怡的朋友還和自已說,蘇怡想著高考完和自已去海邊玩呢。
為了確保晚上的計劃不出紕漏,楊昊想著有必要下課的時候去找找蘇怡,看著張佳琪的桌上放著中午從家裡帶來的車厘子,楊昊拿著手機點開QQ和張佳琪聊了起來。
“車厘子我要了,多少錢我轉你。”
“楊哥和我客氣啥啊,你要就給你唄。”張佳琪的頭像是個大金毛,楊昊估計是他家裡自已養的吧。
而楊昊的頭像是個拿劍自刎的哪吒,果然自已還是長情的男人,楊昊心裡美滋滋,畢竟到2024年楊昊跳樓的時候自已還是最喜歡痛仰和萬青。
一堂課45分鐘,就在楊昊用摸摸,西看看的過程中,就這麼過去了。下課鈴一打響,楊昊臭屁的從抽屜裡掏出光碟,照了照自已的捲毛,然後走到除了楊昊以外最後一排的張佳琪桌子上,一把拿過車厘子,就往蘇怡的座位走去。
而準備走的英語老師看到楊昊的動作,也是饒有興致的停了下來,可能女性天生喜歡八卦,夏竹老師倚在講臺上,而楊昊已經走到了蘇怡桌子前蹲了下來,看著蘇怡鬢角的頭髮垂了下來凌亂的飄動,從她躲閃的眼神中楊昊沒有看出討厭和不耐煩,於是他膽子便大了起來,畢竟在楊昊看來一個活了兩次的人撩一個高中生簡直是手拿把掐。
“給你拿了點車厘子,放你桌上了。”楊昊說著,就用手把飄動的髮絲別在了蘇怡耳後,而蘇怡還是裝作無視,只是坐的更加板正了,因為楊昊在給她整理頭髮的時候故意在她臉上劃了一下。
“你快走,老師還在呢,等高考完了再說。”蘇怡聲若蚊蠅,哼哼了兩聲,但是並沒有出手阻止。
“有戲!”楊昊心中大喜!
但是他要裝作難過的樣子,這樣才能讓蘇怡心中愧疚,畢竟系統說了死亡的時候越多人悲傷,復活後提升的屬性越多,那麼悲傷的人越多的話,是不是也行。
於是楊昊呆呆的蹲著,也不說話,就這麼盯著蘇怡,蘇怡也是一陣不自在,她在想楊昊究竟想幹什麼,老師還在前面呢,自已讓楊昊走,楊昊會傷心,而不走的話,老師看著,也很彆扭。
就在蘇怡還在為難的時候,楊昊嘆了口氣,然後扶著桌子站起了身,用力跺了跺蹲麻的腳,頭也不回的回到了座位上,而站在講臺前的夏竹估摸著這小情侶估計吵架了,也看不到什麼了,就拎著包出去了,畢竟晚自習的時候也有英語,到時候還有機會可以八卦八卦。
回到座位上的楊昊趴在了桌子上,裝出一副被傷害到了,已經難過的不想起來,沒有力氣的樣子,還隨手從抽屜裡掏出幾個易拉罐瓶捏爆扔在了地上,楊昊估摸著演到位了,他從手臂之間的縫隙中看見蘇怡回頭看他,咬著筆的蘇怡一邊看他一邊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小女孩的臉就是嫩,高中的時候好看的女孩基本都是天然去雕飾,天生的好看,沒有化妝也沒有整容,楊昊回味著指尖的觸感,然後盤算著從哪裡整來一瓶農藥。
這時,一個紙團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楊昊的頭上,楊昊懵逼的抬頭看看,發現蘇怡對著他笑,然後又快速的轉過頭去。
楊昊開啟紙條,卻發現蘇怡還在時不時的回頭看他,他想起來當時還沒有被調到最後一排的時候,蘇怡是他的前桌,蘇怡總是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他借蘇怡的作業抄,也會和蘇怡發誓自已要好好學習,讓蘇怡監督他,而蘇怡也會讓自已代購什麼奶茶, 咖啡之類的,而楊昊每次除了帶奶茶之外自已也會給蘇怡買一點小點心和小零食,什麼網紅食品或者水果之類的,而有時老師讓前後桌互相抽查課文,楊昊總是求爺爺告奶奶,讓蘇怡高抬貴手,而那些晦澀難懂的文言文和約等於天書的英語,楊昊則選擇相信蘇怡的自覺性,於是在有抽背的早讀課,就是兩個人聊天的快樂時光。
楊昊記得是一個下雪的冬天,堰城是難得下雪的,上次有這麼大的雪,在楊昊的記憶裡還是上小學的時候。看著漫天的雪花,蘇怡從前面傳來一個紙條,上面寫著“晚上吃飯時候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然後句末還有個愛心。”
楊昊戳了蘇怡兩下,蘇怡也拱了拱楊昊的桌子,隨後從桌子的縫隙裡伸出一隻小手,楊昊也很有默契的抓住了蘇怡的手。
沒人記得那堂課是歷史還是政治,反正在楊昊看來牽手這件事就足夠載入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