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沒能在病床上看到人影。
轉了轉頭才發現,喻遙竟然站在沙發的後面,手裡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正用力的朝著她自己的身體刺來刺去。
走近一看,果不其然是一把小刀。
靳澤承當即眼皮一跳,快速走了過去,想也沒想就把那把水果刀拍在了地上,怒斥道:“你在幹嘛?”
“啊!”
喻遙反倒是被他給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靠在白瓷牆上,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回答道:“我只是想試一試花小梨身上的刀口形狀是怎麼來的而已.”
不過是模擬現場,做個死法的側寫罷了。
這男人一驚一跳反而更可怕。
聞言,靳澤承握住了她的手臂,拉在燈光下,仔仔細細將她從頭到腳都檢查了一遍,發現確實沒有傷口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還以為小姑娘是在自殘……說實話,從小到大,那份精神醫學檢測報告檔案書上的“確診為反社會人格”,這短短几個字真的讓他神經緊繃了二十幾年。
怕她真的會像那些兇殺案例的人一樣,去殺害別人,更害怕她傷害她自己。
二者無論是哪一跳,他都無法接受。
所以想著,給予這個小姑娘足夠多的愛,到後來則是變成心甘情願的付出,儘量讓她活在一個美好的世界裡,無論想聽多少遍《美人魚》的故事都可以。
但總歸事與願違,就是少不了人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這種很有可能會刺激到她心理的事件之中。
有的時候真的想買一座海島,把她帶過去一起住著,早上看日出晚上賞極光,養一條狗養一隻貓,運氣好點的話有個可愛的孩子。
就這麼舉案齊眉,比翼雙飛就好。
“你怎麼了呀?”
緩過神來之後,喻遙好奇的歪著腦袋詢問道,瞥到男人手裡還有幾張紙時,她直接很不客氣的搶奪了過去,“這是我的報告嗎?”
靳澤承斂起眸,點了點頭。
倒是沒想到這小姑娘搶走之後,自己又不敢開啟來看了,她眼神閃躲,畏畏縮縮的問道:“我……我沒得什麼胃癌之類的吧?”
畢竟這種癌症也會造成人吃不下東西,聞什麼就反胃什麼的壞毛病的。
男人氣笑了。
他握著喻遙的手,一起翻開了報告的封面,指著最末尾的“陽性”兩個字,就好像夢迴一年級,教她慢慢識拼音一樣:“這兩個字,認識麼?”
小姑娘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遙遙,你要做媽媽了.”
他輕聲回答道,眉目柔情似水,連鼻翼都泛著一層暖意。
將懷裡的小姑娘轉了個身,靳澤承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隨即額頭相抵,視線則是望向了她一如既往平坦的小腹上。
嗓音沙啞低厚,帶著不易察覺的柔軟:“遙遙,未來這條路可能會走的很艱難,可能會有許許多多我們預料不到的壞事發生,但是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對你、對寶寶竭盡所能的,好嗎?”
即使是獻出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只要她開心,寶寶平安就好了。
其他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喻遙還是有些懵的,大腦總是在這種接收到了關鍵資訊的時刻,卡上一拍,她的兩隻手不可置信的貼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隔了半晌,情緒開始變得慢慢激動了起來。
她…她…真的有寶寶了?還是和靳澤承的寶寶?來的太突然,懷孕這種事情,就算是為之準備個七八九十年,當真正看到了報告上的確認結果之後,還是會覺得很神奇的。
與之同來就是喜悅與沉重的責任感了。
當一個好媽媽,估計比蟬聯十屆影后獎還難吧?雖然她也是一屆都還沒能拿下呢。
所以她……真的可以適應一個全新的身份嗎?“在想什麼.”
靳澤承笑著問道,心念微動著,連眼眸都刻滿了情愫。
喻遙抿了抿唇,回答道:“在想,我真的好牛逼啊.”
靳澤承:“……”他屬實被噎了一下。
腦海裡輾轉了好幾遍的那些關於“愛”的大道理,都因為小姑娘的這一句“牛逼”,而在一瞬間裡變得煙消雲散了。
但按道理講,他應該更牛逼一點,不是嗎?夫妻檔的溫情節目到此結束。
接下來要面對的才是頭等大事。
靳澤承深呼吸了一口氣,拉著喻遙的手,坐到沙發上,低聲說道:“遙遙,現在你已經懷孕了,有些冒險的事情、危險的舉動,從這一刻開始,都不能做了知道嗎?”
就好像剛才,她拿著把刀在空氣中胡亂飛舞,萬一一個不小心,真的紮在身體裡了怎麼辦?這原因要是說給醫生聽,醫生估計都得笑個老半天吧。
“都不能做……”喻遙若有所思的向後抓了抓額前的頭髮,她的視線不懷好意的落到了男人身上,笑容有些不那麼單純:“你也不能做嗎?”
沒心情和她在這種時候開這種黃腔,靳澤承毫不猶豫的在她腦門上賞了兩顆糖炒栗子,嘴角微微抽搐著:“你給我坐好了,我在講正事.”
想想這什麼反社會人格也真的還挺功不可沒的。
小姑娘無論何時何地,哪怕下一秒火山爆發和海嘯一起湧到她面前,估計她都不帶害怕的。
要是在喝大的情況下,可能還要高低給這兩個自然災害鼓個掌?這種被人汙衊成殺人兇手,不僅遭到全國網友的詆譭和謾罵,她當時一睜開眼睛還是和屍體躺在一個隔間裡的,沒大喊大叫也就算了。
眼下居然還有心情可以開玩笑。
真的是又氣又想笑。
喻遙很聽話,還乖乖的把兩隻手都放在了膝蓋上。
瞥了眼她的小學生坐姿,靳澤承舌尖抵了抵上顎,頗為無奈的說道:“遙遙,郊外的別墅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一起住過去,接下來的幾個月,就當是養胎,好不好?”
雖然很懷疑自己目前還揹負著“殺人嫌疑犯”的這個頭銜,到底可不可以離開人民警察的監視,但是喻遙表示自己真的很受不了男人一本正經的溫柔。
諸如“好不好,可以嗎”等詢問詞的結尾。
她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
要多乖,有多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