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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刑期已滿,那天安昭久違的下了雪,自從他入獄自已就再也沒有穿過鮮豔的衣服,她一襲栗色大衣站在雪中。
無錯書吧整整一天都沒有等到那扇鐵門開啟。
周倩看見她一個人回家的時候感到奇怪,看見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沒有打攪,準備停站在門口的林彥說。
晏茗將自已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最後是林彥將門踢開的,眾人看見她頹廢地靠在床頭櫃的時候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一夜之間,她白了半鬢。
“去見見他吧。”
林彥一行人帶她去了陵園。
墓碑上的遺照是他18歲生日她親手拍的,她拿出錢包,將最裡層的照片拿出來,和墓碑上的一模一樣。
她也不知道坐在這兒坐了多久,她一想到手上那封已經泛黃的信是他的絕筆信她就不想開啟。
就好像一開啟他就真的消失了。
她竭力地控制著顫抖的手開啟了那封信,入目的是右下角一塊紅色的斑,再看就是歪歪曲曲的字型,放在以前她絕對不信這字是盛煜寫的,“真醜。”
【見字如吾,本想著用攝影的方式把我想說的拍給你,但我現在這個樣子怕是會嚇到你,所以還是決定寫信。
對不起棠棠,我騙了你兩件事,第一件是你拿著錄取單找我的時候我已經確診胃癌早期,需要保釋在醫院看管,我不知道是否能治好,所以我只能騙你說暫時不要見面。化療的日子很苦,但是我一想到你還在等我,我就必須熬下去,可是癌變的很快,猝不及防地就到了晚期,我只能等死。騙你的第二件事,癌症晚期的事情只有林彥知道,我讓他不要說出去,萬一在這一年多的日子說不定你就可以把我忘了,這樣就算知道我死了也不會太傷心。可惜你還是看到了這封信,你怎麼就那麼放不下我呢。學校天台上有我藏著的秘密,有興趣的話你可以去看看,就是不知道還在不在。
怎麼辦,好捨不得棠棠,以後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做什麼都不要委屈自已,我沒有辦法再替你撐腰了,哪怕是為了我,替我看看我沒有來得及看完的世界。我知道這麼說你不會聽,但是我還是要說,向前看,你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忘了我,找個良人。
棠棠,我失約了,我沒能娶你。
盛煜絕筆。】
這封信她數不清看了多少遍,看著看著竟還看笑了,信抵在胸前,她望著無垠的天空,竟一顆星星都沒有,她啞聲急喚:“阿煜,我怎麼找不到你了。”
林彥將盛煜所有的遺物交給晏茗,裡面的東西很少,他沉吟思索片刻開口:“這些都是我從他家裡找到的。”
最醒目的就是她為他親手織的圍巾,其他的就是些小物品還有衣服。
她如約回了一趟安昭,碰到了劉志明,時光匆匆再見面時他也老了許多,他向她招手,內心還有點激動,“那小子該出獄了吧。”
晏茗沉默,聲音慢慢低下去,眸色閃過一抹痛色,“他死了。”
劉志明張口不知道說些什麼,揹著手離開,她看見他紅了眼眶。
當初聽說盛煜入獄之後,學校裡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都避之不及,沒想到這個僅教了他一年的班主任卻一直記得他。
學校天台上,她定定地望著面前寫滿東西的牆,摘下帽子露出夾雜青絲的頭髮,她的唇角驀然綻放出一朵冷笑,更像是在笑自已。
她雙腿發軟,跪在地上,伸手撫摸畫在牆上的側臉。
那是她的。
她撿起地上的粉筆,補全了那幅畫,並且在旁邊還畫上了盛煜的臉以及標上了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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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們連名字都這麼有緣分。”她喃喃自語,神情有些飄忽。
這面牆是寫滿了盛煜不敢言說的愛意。
肆意生長等待被窺見天日的那天。
......
她沒有選擇回家,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街道上每一處都有他們曾經的腳印,走到牛家牛肉麵館時她停下腳步,轉身走了進去。
“老闆,一碗牛肉麵不要蔥和香菜。”她挑了當年和盛煜一起坐的那張桌子。
“好勒。”牛老闆進了後廚,五分鐘後熱氣騰騰的牛肉麵擺在面前。
老闆的眼睛奇異的亮了亮,“你是小煜女朋友?”
晏茗愣了一瞬,沒想到店老闆還記得她,“嗯,我是。”
“你們吵架啦?”老闆並不知道盛煜入獄的事情,見她一個人只當是兩人鬧了矛盾,自顧自地說:“小煜那孩子人挺好的,老來店裡幫忙,就是太苦了,我看著都心疼,小情侶之間吵架正常,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說的起勁,抬頭看過去的時候小姑娘垂著頭,眼淚像斷了弦的珍珠一顆一顆的掉進碗裡,老闆連忙抽紙給她,“不哭不哭,不原諒他就是了。”
晏茗擺擺手,強裝冷靜,“我們沒有吵架,我馬上就要嫁給他了。”
“那敢情好。”眼看來客人了,店老闆就沒跟她繼續聊天,轉頭接待客人。
那碗牛肉麵她吃的很慢,一點味道都嘗不出來,到最後面都坨了,她乾脆直接塞進嘴裡,不管難受狼吞虎嚥地嚥進肚子裡。
她倒是想和他吵一架,可他連機會都不肯給她。
後來她才知道,豆豆的眼角膜是盛煜捐的。
甚至她當時與他的屍體擦肩而過。
是林彥告訴她的。
就是陸琛澤送她去醫院的那一天,她走在廊道里,突然有護士推著車從她旁邊經過,那個時候她莫名心痛,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奈何車已經被推進太平間,那晚她站在病房裡的窗前,本是想看看星星,沒想到突然有一道流星從空中一閃而過,人生第一次她看見了流星,她當場閉眼許願。
和阿煜生生世世在一起
所以,那道轉瞬即逝的流星是你,對嗎?
自從晏茗得知盛煜去世之後,她就開始寫小說,每天學校和家兩點一線,她的性子愈發孤僻,有的時候能把自已蒙在臥室裡一整天,周倩開啟房門的時候就看見她捧著電腦碼字,身邊放著的不是書就是空著的酒瓶,桌上放著盛煜的照片。
晏茗不哭也不鬧,她找到了消遣憂傷的方法,學會了喝酒抽菸,實在撐不下去的時候就喜歡傷害自已。
抽屜裡有一枚她藏著的刀片。
周倩想過要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可晏茗堅決不去,她偽裝的很好,白天面對他們永遠保持著笑容,看上去和正常人無異,可到了深夜她就像是變了個人,沒有人發現這一點。
似乎她已經習慣了徹夜難眠。
她拿著相框,任由眼淚流下,“...我還不能去找你,阿煜你再等等我。”她如果現在出事,媽媽會撐不下去的。
......
兩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
公司蒸蒸日上,晏清景的身體也恢復得很好。
方潔潔的訂婚宴她也參加了,林彥繼承了家業忙的很,禮物到了人卻沒來。
晏茗也迎來了畢業典禮。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漸漸走上軌道,晏茗也一下子如釋重負。
她馬上就可以找阿煜了。
典禮前幾天,她去福利院把豆豆接回家吃飯,飯桌上她有意無意讓她多和周倩接觸,她看得出來媽媽也很喜歡這小丫頭,頓時放下心。
將豆豆送回家後,晏茗找了幾個話題,不經意間提起豆豆,“媽,您覺得豆豆這孩子怎麼樣。”
聞言,周倩眸眼中閃過一抹悲傷,故作鎮定,“我挺喜歡的,跟你小時候一樣。”
晏茗喃喃自語:“那就好。”
望著她回房的背影,周倩伸手抹了把臉,手上溼潤潤的,“媽媽攔不住你了...”
知女莫若母,周倩有一次趁她上學進了她的臥室,找到了抽屜裡已經快生鏽的刀片,甚至旁邊還躺著好幾枚嶄新的。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她是留不住棠棠了。
只是,太快了。
畢業典禮當天,晏茗在電腦上完結了那本寫了將近兩年的小說然後坐著周倩的車前往學校參加畢業典禮。
操場上,大家都在拍照片,其中幾個同學拍完合照後閒著聊了會天,晏茗也聽見了幾句。
“你們知道棠煜大大嗎?”
“知道知道。”
“最近超火的那本be小說就是她寫的。”
“對啊,我今天早上看結局了,最後女主為男主殉情了,哭死我了。”
“他們在平行時空一定會幸福的。”
正主晏茗:......沒想到她的同學竟然也看了她寫的小說。
這本小說她寫了兩年,原型就是她和盛煜,今天早上她寫完了結局,雙死。
她不再去聽那些八卦,讓周倩幫她拍了好幾張照片。
“媽媽,拍一張合照吧。”晏茗舉起手機拍照。
或許,這是她留給媽媽最後的念想。
畢業典禮結束後,晏茗主動抱住媽媽,強忍著眼淚,“媽媽,如果哪一天我去找他了,你會生氣嗎?”
良久,周倩柔情似水地凝望著長大的女兒,每一次對視都像是在說再見,眼中滿是難以割捨的情感,晏茗心中頓時泛起陣陣酸楚,媽媽她好像猜到了。
她說:“不會,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媽媽都支援你,這些年辛苦棠棠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車裡面有一瓶酒,帶過去和小煜慶祝吧,好好睡一覺,媽媽會去接你回家的。”
她知道棠煜就是晏茗,那本小說她看完了,結局裡面女主為了男主割腕自殺在碑前。
晏茗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對不起媽媽...”她從車裡拿出酒,打車離開,整個過程她不敢回頭看媽媽一眼。
周倩留在原地,下一秒整個人蹲在地上痛哭,“媽媽不怪棠棠。”
她捨不得棠棠受傷。
所以,她親自送她最後一程。
那瓶酒裡她提前放了安眠藥,這樣她就可以好好睡一覺,在夢裡和他重逢。
墓園裡,晏茗擦拭著落了灰塵的碑,酒瓶裡的酒已經見底,她暢快地笑起來,“阿煜,兩年我都沒來過一次,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所以一次都不來我夢裡,嗯?”
“這就是一報還一報,你不讓我見你,那我也不找你,可是我好像輸了,沒有你的日子我一分一秒都活不下去。”
“我今天畢業了,你看,這就是清北的學士服,好看吧。”
“你等我,我馬上就讓你親眼看看。”
......
“我就求你這一次,讓我在夢裡找到你。”
“我去找你履行約定,娶我...”
......
他們時常幻想著和彼此有一個未來,可惜此生有緣無份。
思念如果有聲音的話,一定震耳欲聾。
失約又怎樣,她去向他討回來。
混蛋,下次不許再騙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