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和宋濂互看了一眼,二人眼中全是震驚。
這國家二字簡單,但是朱標所說,卻已經不僅僅朱家王朝天下那麼簡單!
這裡面有天下的黎民!
這是完全顛覆的概念,絕不同於以往所謂家天下的概念。
這裡面最重要的就是為天下黎庶的想法!
之前天下黎庶完全就是帝王將相御使的工具!
是實際意義上的人形牛馬!
皇帝無論與世家還是士大夫共治,老百姓的地位從沒有改變。
所以他們才會用魔改的儒學治天下,透過層層規矩壓榨百姓。
官員有理想,自我約束還好。
可是多數人,完全仗勢欺人,橫行鄉里,這些人無惡不作,為所欲為!
所謂大國王朝300年的大限,是因為這個迴圈,到了最後一定會把百姓玩死,於是百姓只有拉著這些朱紫貴人一起去死!
天下大亂,才有大治,從此又一波人上了牌桌,再清明治世,休養生息開始,繼續這個遊戲!
但是遲早有一天貪者恆貪,惡者愈惡!
皇帝無論怎麼做都是徒勞,這些讀書人一旦坐上牌桌,便比鬼還可怕,無比貪婪,窮山竭澤,什麼聖人弟子,不過是給窮腿子聽的故事,好去立規矩拿牌坊壓人的託詞!
這時朱標所說國家二字,自然已經和過去截然不同!
劉伯溫,宋濂都是大儒,還有些天下大同的理想,聽到朱標所說,心頭激動。
劉伯溫起坐,走到朱標面前,躬身施禮:“殿下有聖人之心,隨便解說,已經讓臣茅塞頓開,真是萬世難見仁人慈悲的人王君主!”
宋濂也躬身道:“恬為殿下講經師傅,今日看來,殿下所見勝臣百倍矣!”
劉伯溫接道:“看來這位摺子從根子上就差了,還望殿下細細解說。讓老臣細細品味,今日可謂朝聞道也~”
朱標一笑:“老師,我一孩子,偶有所得,能讓您認可,我已欣喜如狂,哪裡還有細說,不過一點點粗陋的見解而已。
無錯書吧不如我就說一點我粗陋的見解。
只是談談學問開闢天地所藏,易說: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
該何解?
學問應落於實際,歸於天地化生永珍!
您是這世上一等一的謀士!
自然明白天氣對兩軍交戰時的影響,現在天氣運用全部來源於自古以來百姓的積累,尤其是農家,因為天氣對於農家更甚於天氣之於兵家!
農家自然經年累月的觀察,總結了許多民諺,供人參考,能應驗一二,就是農家生死貧富之差!
兵家對於此等民諺,靈活運用於行軍打仗,同樣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如果軍事學院能對天氣產生的影響進行詳細估計,提高對天氣的預測,那麼所得利益恐怕不單單在軍事,自然還有農業,包括城池旱澇寒暑的管理。
繼而,如果能測試出每日溫度,落雨的量度,颳風的速度,諸如此類因素對用兵、做工、種田、行商,渡河出海的影響,是不是做事更有把握?!
如果把這測試溫度的方法用於人體,必然可知許多病症因何而起,如果放在鐵器方面,可知不同溫度,鐵器鍛造後的質量,可以變化種種應用,其中奧秘,是不是玄奧非常?
有此一點所得,可窺天地本來,豈不是已臻天人?”
屋子裡一片寂靜。
比如天氣這種問題,大多數聰明人小時候都想過,只不過讀了聖賢書,這些想法便被師傅批評為怪力亂神,等長大便沒了這等思索,能夠心裡抱有經世濟民的思考,已經不易,誰還會關心種地時候溫度幾何。
最多唸到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時候,感慨一下生民之多艱,就已經覺得自已是一個有良心的好人了。
不僅劉宋二人,其他人看著朱標,目光深沉,神態驚愕~。
......
朱標談論軍事的談話,不出兩個時辰,就已經震動整個京城。
很多官員已經從中得了許多資訊,心裡頓時不平起來。
“劉伯溫幾人和太子說了一個時辰,出來的是時候每個人形神俱疲,我看了一些殘缺對話,說實話,很多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此舉必然壞我儒學根基!”
“我還以為陛下最關心的是平定元寇,現在看來陛下已經為這些武夫安排後路了,怕是要與我等讀書人爭這朝堂權柄而來!這就是之前殿下說與陛下的陰謀嗎?”
“天子已經籌劃與我輩爭利,若是再治理稅收,你我和背後的家族該怎麼辦?”
“太子不似凡人,思緒詭譎,怕對江山社稷無助啊,反而有禍亂朝綱之想!我們是不是該想想辦法了?”
“閉嘴,你想死不要拉上我!太子說什麼自然有人鞭策,你胡說什麼?!不要命了?”
“一群蠢人,不就是一學院嗎?只要涉及讀書,還能難得到我等?天下之間只有利益!還能有什麼新把戲不成?”
...
朱家父子也沒想到會引起如此劇烈的爭論。
或許朱標已經想到,只是他沒在意!
當今朝堂,朱元璋和嫡系淮西軍勳將領勢大
文官雖然起勢,但是隻敢背後議論,卻不敢心懷不軌。
對於太子,每個人都知道再也不能對待小孩子那樣看待太子了!
隔天,朱標沒想到。
李善長親自求見。
李善長,朱元璋的肱骨重臣, 他曾說李善長比漢初的蕭何還厲害。
李善長人如其名,很擅長處理各種各種事務。
此時為朱元璋的左丞相,老朱左膀右臂,文臣第一!
朱標趕緊讓人賜座:“左相遣人來就問我就行了,何必自已專程跑一趟。”
李善長道:“老臣聽了旁人跟我說了殿下昨日論中央軍事學院,心裡一時激動,自然要和殿下學習一二,不然在相國的位置上,不瞭解殿下宏圖,辦事也沒了底氣。”
李善長說話十分客氣。
朱標看李善長如此客氣,自然不能當真。
李善長是這世界一頂一的聰明人,能人,他只是姿態不高,故作謙虛,但是你不能認為他會欽佩一個小孩。
或許他只是試探而已。
而且李善長以前極少拜訪東宮,今天過來,還如此恭敬,不知老頭賣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