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四年,大晉大趙一事塵埃落定,九曜聖殿在此一戰中遭受重創,凌雲寶院退出淳洲,如今仙門百家執牛耳之權力重歸蒼陽仙門,少不得樹大招風。
其中又有幾件事情,即使事出有因,依舊惹來眾多議論。
其一:楚飛塵干涉兩國戰爭,屠戮大趙修士連同軍隊士兵幾近萬人,血債滔天,若不嚴懲難以服眾。
其二:素心書院方元真私開紫薇垣城門,縱容流民入城引發暴亂,皇城如陷煉獄,隨後又叛離門派成為蒼陽仙門的客卿。
其三:伏七殺此人行法所出的血海肉山異象。雖是噁心,但一想到自身血肉筋骨皆能被其所操控,便讓人越發忌憚。
其四:炎乾天宮雲中客被殺,其餘門派之前飛昇的前輩或多或少都有歸來,卻對上界情況隻字不提,此界蒼陽仙門雲中客人數最多,實力最為強橫,焉知不會成為下一個炎乾天宮。
……
樁樁件件,都是最新一屆仙盟大會召開的主要議題。
眾人聚在玄羲殿中,看那三位眼神靶子在殿內站得筆直。
方元真也就罷了,此人之前心情激憤,冷靜下來之後也知曉自己所為牽扯無辜之人實在太過,若不是欠著門派錢,便要自掏腰包出撫卹金了。
另外兩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無所畏懼,且毫無所謂。
早知曉事後會清算,涉及對方安危,李淮舟氣得壓根緊咬,恨恨拍了拍扶手,瞪著那身負劍袋,雙目放空似在發呆的青年。
“李殿主,此事你牽連其中甚深,你怎麼看?”
掌門原是淡定打坐,見李淮舟像一隻炸毛貓一般恨不得給楚飛塵來上幾個耳帖子,不嫌事大地詢問對方拱火。
李淮舟被點了名,輕咳一聲,道:“此事因我而起,還是讓我去受刑,以免落人口實。”
楚飛塵這才抬眼:“不要。”
“哦。”掌門記下了。
眾人:“……”
旁邊方元真見楚飛塵一臉平靜,嘆氣道:“如果想一直修行,因果不還,只會成為心魔。”
楚飛塵揉揉耳朵,淡然道:“不會,我才不會像禿驢那樣,覺得自己是造孽,相反,貧道有仇報仇,現在心胸十分暢快豁達。”
“但此事事關李殿主。”
“李殿主,你是修道之人,得看開一些。”楚飛塵認真勸。
李淮舟無語,方元真正要說話,楚飛塵又把他話頭打斷。
“那你不是也為了傅興懷開城門嗎?現在後悔也太晚了些,能補救就補救,不能就好好活著,都上戰場了還想著敵人饒你一命?”
“流民暴亂歸根結底也不是你的錯,若是李龍桑把修行的心思都用在治理國家上,哪裡會有流民。你錯就錯在斬殺了看守城門的幾位將士,將城破的時間提前了一時半刻,真要贖罪,就去安頓他們家人。”
這番詭辯粗看之下有理,卻不能細想,方元真沉默片刻,正要反駁,一直在旁邊的伏七殺低聲說:“我有一言……”
楚飛塵道:“他們時常將強者為尊掛在嘴邊,怎麼輪到自己成為弱者卻不認命了?”
方元真爭辯:“那只是對於修士而言!此事你我牽扯的盡是凡人,若是不想讓門派被人非議,只能是由我們請罪。”
兩人站在殿下誰也不服誰,方元真作為客卿,在維護門派一事上做得無可挑剔,楚飛塵雖是友善,在某些方面卻自有一份處世之道,一時間居然爭執不下。
李淮舟心知方元真說得無錯,但情感上卻更偏向楚飛塵,他見伏七殺側頭看戲,道:“七殺師弟有何看法?”
伏七殺一攤手:“我和麟哥的看法一樣。”
“說起來,鄭麟去哪兒了?”李淮舟這才發現鄭麟的位置是空的。
伏七殺道:“他說仙盟大會交給他好了,如果需要,再叫我。”
李淮舟遲疑:“他最是想建立新秩序,一些事情總是偏向凡人多一些……”
伏七殺淡淡道:“嗯,我聽他的。”
他從不擔心鄭麟的安排。
鑑於五大仙門前三大都破落得十分厲害,最新一屆仙盟大會的召開地點選在蒼陽仙門。
作為東道主,地界近段時間尤其熱鬧。
陸陸續續有別的門派前來與會拜訪,一時間仙門內空置的山頭都熱鬧起來。
參會的門派各有管轄的地界,或大或小,有熱鬧的城鎮,也有清幽的村落,但不管是何處,都未能比得蒼陽仙門轄下的四城數鎮來的井然有序。
四城分為陸華、永嘉、石榴、長慶,其中陸華城的規模遠非昔日可比。
作為最接近門派的城池,所受澤惠最多,吸引來不少商客流民定居,往外擴張的勢頭兇猛,幸好之前鄭麟讓天工峰早早規劃了城池的街道房屋的佈局,否則定會亂糟糟的一片。
那些門派中人自忖去過不少帝都大城,卻鮮少有如像陸華城這般熱鬧又便利的,城內還有蒼陽仙門外門弟子巡邏,街道乾淨寬敞,房屋規整如田畦,遠比一些大國帝都更為安全。
最讓人羨慕嫉妒的是,在這四處大城內,不止官道互通,每座大城還有一位書蠹坐鎮,只要之前購買了蒼陽仙門的通訊法器,在四城中便可通訊定位點外賣查地圖等,還能輕易氪金玩遊戲。
所以趁著大會人多,鄭麟又賣了許多遊戲機,賺得盆滿缽滿。
只是原先受苦的人從孟丹微變成了方異,老人家從製作法陣中出來時,眼下一圈青黑,滄桑得像流浪了十來年。
就算是化神境界,也擋不住要連續不眠不休地製作數萬個精細至極的陣法,還得想方法把它們全放在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玉牌裡,此玉牌還得製作幾千個,再絞盡腦汁地把之前賣出去的玉牌裡的資訊保留再升級時帶來的痛苦。
方異經此一事,越發覺得自己對不住孟丹微。
所以當梁寧將自己的通訊玉牌遞給他讓他幫忙升級,並表示小心不要把裡邊方塊消消樂四城第一的最高記錄刪掉時,方異出離的憤怒了。
“你都沒有關心過我你只想著你的消消樂!”
“哦。”梁寧說:“鬧完了記得幫我更新遊戲,別把消消樂的記錄刪了哦。”這人有那麼幾斤反骨,之前把掌門某個遊戲程序刪掉了,讓掌門一頓好打。
方異:“……”頭疼。
人一多,最高興的除了祺祥殿,還有書之蔚。
書蠹每日吞吃各種資訊,進階極快,已然成為自己種族內的老大,早早突破妖皇境界,成為妖神,除卻雲中客流塵君,此世間罕有敵手。
他最喜歡的依舊是縮在傳訊法陣裡看著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
身在其他四城裡的徒子徒孫都是他的耳目,他坐享其成,累了直接睡法陣內,饞了便點外賣讓弟子送來,除卻日子太過舒坦足足胖了數圈,以原型行走不再輕靈,並未有其他不適。
“有個匿名網友說她的丈夫經常私下裡挖鼻孔,並且極度迷信算命,穿了一年的紅色褻褲。”
“有人爆料說城裡陳府的小少爺不是親生噠!”
“有人在城裡鬧事,外門弟子打不過,耿逸你帶人去一趟唄。”
被靈識塵埃灌得腦滿腸肥的書蠹表示今天又是充實且熱鬧的一天。
再這樣下去,他飛昇指日可待。
總之仙盟大會的召開帶動的不僅是蒼陽仙門的地位,還有當地的經濟。
修士遊客們只是聽說此地熱鬧,等差不多被掏空錢袋,站在靈石兌換處前,看到裡邊弟子那張帶著微笑的臉,才驚覺蒼陽仙門地界當真是危險重重,每一處都不可大意。
也有些散修不信邪,想在城內白喝白拿,立刻被人告知巡街弟子,當場拿下。
拿不下的,只需告知書蠹,自會有人出手收拾。
“哦喲,還是某個門派的修仙者呢,看我把你掛論壇上。”前來收拾爛攤子的內門弟子朝在旁邊守衛的耿逸說道:“耿師兄,你透過一下黑名單更新唄。”
耿逸點點頭,拿出自己的玉牌。
他目前是內門裡專門處理城內糾紛的弟子,除他之外還有十幾號人,都已經在金丹中期,打不過再搖人。
一些遊客來此一趟,不止底褲被人扒了個徹底,差點連錢袋都被人扒沒了。
那些提早到來,打算逛一逛陸華城的修士想:山下誘惑太多,還是乖乖待在山上修行好了。
然後他們發現,山下的外賣竟然可以透過城內法陣直接送到門派內。
你們這些年都在鼓搗個什麼鬼啊!就不能好好修行嗎!
可惡外賣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