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餓了,城西巡邏的憲兵多。兄弟們的家眷不敢在家裡做飯。今天一天都是吃我們帶出去的乾糧,人多不夠分,一人吃了點墊了墊。”
“快進屋,我給你留了熱乎的饅頭。”
“有媳婦真好!”
喬可兒輕拍了一下楚硯南的手臂以示抗議,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已,不想再糾正他的稱呼了。
在這麼艱難的時刻,喬可兒很慶幸能和楚硯南在一起。
這還是他們相識三年多來,第一次有這麼多相處的時光。
在這至暗的時刻, 他們都成為支撐對方的動力與救贖。
她知道,若不是為了自已,楚硯南不必被困在城內。他會和其他戰友們一起渡江南下。
她很珍惜這段相處的時光,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活下來。
東洋人每天都在四處搜捕。他們白天躲在地窖裡,晚上才會回到房子上面透氣。有時也會外出刺殺落單的東洋憲兵,搜救被困在城內的同胞。
金陵城淪陷的這段時間,楚硯南手下的這些軍人和家眷們就分散躲在喬可兒的幾處鋪子和房子裡。
他們親眼目睹了東洋人的暴虐與殘忍。
東洋人進城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起初是殺軍人和俘虜。
後來,他們連百姓都殺,就連嬰孩都不放過。最後,他們瘋狂到直接屠城,還玩起了殺人比賽。
淪陷後的金陵城一片死氣沉沉,整座城裡都充滿了血腥氣,這一個多月,他們每天都在殺人。
大街上的屍體堆成了山。每天運往城外的焚燒的屍體數以萬計,外面隨處可見的都是屍體。
這段時間,喬可兒和楚硯南救了很多躲藏在城內的同胞。其中還有一個戰地記者。
這個記者手裡也拍到了很多東洋人施暴的照片。
喬可兒和楚硯南把他們自已拍到的照片,和記者拍到的東洋人行兇的證據收集整理好。
就開始尋找契機,必須把這些證據送出去。
同時,喬可兒用電臺聯絡城外的人來接應。
由於東洋人在城內設了訊號偵察車,到處搜尋電臺,他們每次發報的時間都有限。
她已經與組織失去聯絡很久了。今天,他們終於成功跟組織聯絡上。
可組織給的回覆是,如今金陵城附近的同志死的死,傷的傷。活著的也不知道都撤到哪裡去了。
想要尋找接應的人很難。
最後,喬可兒決定把這些膠捲送喬庭森那裡。讓組織派人去喬庭森那處取。
安排好情報的傳送途徑後,他們就開始尋找機會出城。
城內的華人一出現就會被屠殺,想要出城真的太難的。
這天,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一群東洋憲兵正在他們居住的房子附近搬運屍體送出城。
喬可兒和楚硯南殺了其中的三個落單的憲兵,再安排幾個兄弟偽裝成東洋憲兵,混在運屍體的隊伍裡出城。
當這些照片終於被登上報紙公之於眾時,這場屠殺已經歷經了40多天。
東洋人的這一殘暴舉動遭到了全世界的聲討,他們才停止了這場毫無人性的屠殺。
而此時的金陵城裡已經沒有幾個活著的國人。
金陵城街上的每個角落,都被鮮血浸染。金陵城上空的縷縷黑煙,是那些冤死的靈魂在遊蕩著。
浦江的水,由昏黃變成鮮紅,再到暗紅色。那是金陵城數十萬百姓和軍魂的歸處!
從金陵城裡活著出來的華人不多。而且大部分都瘋了,有的是被氣瘋的,有的是被嚇瘋的。
喬可兒和楚硯南也瘋了。他們看到城內遍地屍體的時候就瘋了,看到東洋人虐待女人和兒童的時候就瘋了!
他們時常帶著手下的兄弟,出來尋找那些落單的東洋憲兵進行刺殺。
躲在城內的這段時間,他們已經記不清殺了多少人東洋憲兵了。可即使是這樣,他們依舊不解氣!
他們都在心裡暗暗發誓,要為金陵城死去的數十萬百姓報仇。
他們的情報完全送出去並且已經登報的訊息,他們並不知道。因為,他們沒有辦法使用電臺與上級聯絡。
東洋人最近的偵察車來得太勤了。為了這麼多兄弟以及家眷的性命,他們都不敢冒險 。
最近,他們出去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因為,他們只要出去殺一次東洋憲兵,就會換來一次敵人更兇猛的搜查和反撲。
每天躲在地窖裡的日子讓人看不到希望。
他們不知道外面的戰爭已經到了何種情況了,國府對於這次金陵城的失利又持著怎樣的心態?
金陵城還能被奪回來嗎?戰友們都如何了?撤到哪裡去了?
在這毫無生存希望的環境裡,楚硯南越來越無望了。
每到這種時候,都是喬可兒在給他力量與支撐。
喬可兒開導他道:“晏之,我們在這麼艱難的環境下都能活下來,還有什麼困難是我們扛不過去的?
我們不僅自已活下來了,還能帶著這麼多兄弟和他們的家眷們一起活下來。這不是奇蹟,是我們的毅力和信仰支援我們走到現在。
我相信,我們總有一天會把這筆債從東洋人那裡討回來的。
現在,我們不能自由活動,就當是在家裡養傷了,你要保持良好的心態。要給手底下的兄弟們做榜樣。你若是崩潰了,他們也會看不到希望的。
我們一定能從這裡走出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們的組織,金陵城不可能永遠被封禁的。”
楚硯南有了喬可兒的開導,心情慢慢趨於平靜。
喬可兒也會給那些將士們做心理疏導,這段時間,他們看了太多的殘暴現場。又被拘在窄小的空間裡不得自由。
人的情緒會易怒失控這都在情理之中。
為此,喬可兒每天讓那些嬸子們要保證大家能夠吃飽。閒時大家就躲在地窖裡聊天,說些開心的事情。
這裡還有些小孩子,大家每天還能逗逗孩子們解悶。
這段時間,他們把喬可兒家的地窖又挖深了一些,地下的空間就更大了。有時,晚上他們也會歇在下面。
喬可兒和楚硯南每天晚上都會回到房子裡來休息。
一來,二人想要獨處的空間。二來,他們更敏銳,由他們來守夜放哨下面的人會更安全。
這夜,楚硯南摟著喬可兒道:“可兒,若不是你。只怕我們這群人即使不被東洋人殺了,也活不下來。”
“晏之,若不是你,我也早就死在金陵城裡。說實話,那天若不是你帶著兄弟們來救我,我和阿成阿文也早就死在了東洋人的槍口下。說來,你已經救過我幾回了。”
“我除了這次,還在其他地方救過你嗎?”
喬可兒笑道:“當然,三年前,海城城北,郊外!我們正跟一幫東洋人火拼,你帶著兄弟們救了我和阿成。”
楚硯南在海城帶著兄弟們單獨出任務的時候不多, 喬可兒一提他就想到了當時的場景。
他疑惑道:“那次你也在?”
“對,我和阿成接到組織的命令,去搶劫東洋人的物資。到了才發現中了敵人的圈套。同志們那次的犧牲很大,去了二十幾個人,只活下來幾個人。
我和阿成奮力抵抗,好不容易撐到援兵來了。居然還是認識的人。
當時,我們為了不暴露身份,就不敢與你打照面偷偷溜了。”
“我那天也是臨時接到八一黨的同志密報 ,說有同志在城北中了東洋人的埋伏。讓我帶人前去營救 。我這才藉著練兵的由頭拉著一幫兄弟去了城北。”
“那你沒有看到被救的同志時,不奇怪嗎?”
“我手下的兄弟們找了你們好久,懷疑是不是你們受了重傷,結果遍尋不著。我猜測肯定是不便露面的同志,卻沒想到會是你。”
“晏之,我回國後就遇到了你。說實話,第一次見到你時,我沒想過我們會發展成情侶。”
“說來,我們的緣份還不淺。其實,我們好幾次都執行過相同的任務。這也是我知道你是我的同志後,才慢慢琢磨出來的。”
“我們還執行過什麼相同的任務?”
“我們第一次相遇,你是不是也帶著任務的?”
喬可兒驚訝道:“中田三郞該不會是你動的手吧?”
楚硯南點了點頭,“正是!”
“你的速度倒是快!那天我確實接到了刺殺中田三郞的任務。待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斷氣了。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會是你動的手。”
喬可兒眼珠子一轉,問道:“你第一次跟著我一起去洋行那天,不會也是剛執行完任務吧?”
楚硯南笑道:“真聰明!我當時還幫你解決了一個車子裡的敵人。不得不說,你的狙擊水平很高,當時我就被驚訝到了。不過,當時我只看到發手的是個女人。並不知道那人是你。”
“你什麼時候猜到那個人是我的?”
“知道你是我的同志後,我就時常回想與你每次相遇的場景 。你沒發現嗎?自從我們認識後,我們相遇的頻率就很高。
這種情況,若不是你故意接近我,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我們在做著同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