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吵了一架,誰都沒有再開口,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江綰一終於用鳳凰涅槃訣修復好了四分五裂的神魂,她立即從裴玄的身上跳了下來,順便朝裴玄翻了一個白眼。
裴玄撫平衣服上被蹭出的褶皺,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江綰一,“既然這麼煩我,那就快些走回去,我們趕緊破除幻境早些分開。”
江綰一道:“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我越想越覺得這個幻境隱隱約約中透露著古怪,你說一個早夭的孩子的怨念真的足以幻化如此龐大的幻境嗎?”
“若不是那天晚上我親眼看見那些妖物是些祭祀死人的紙紮,我也不敢確信一個孩子對死亡的怨念的能有這麼重!”
裴玄呼吸一滯,皺起了眉頭,“紙紮?主要是你確定那真是紙紮嗎?”
江綰一食指抵著下巴 ,仔細思索了一陣,隨即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確定!那些東西長得很潦草但是大約也能看出人樣,踢起來還是脆脆的,一劍刺進去也沒有血也不怕疼,但是怕明火,這不就是紙紮小人嗎?”
裴玄道:“那就奇怪了,幻境中出現的妖物一般都是這個人生前所見到的最令他害怕的東西。若是這個幻境真是這個孩子的,那他死之前怎麼就看見了這些紙紮?並且這麼害怕?紙紮不都是人死了才準備的嗎?”
“嘖,那我想想,除了他還能是誰?”江綰一垂下眼眸,將這兩天的發生事情見到的所有人在腦海中穿了一遍。
既然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執念的擁有者,那她就假設每個人都是執念的擁有者,再一一排除嫌疑。
人群中一張本該最不起眼的臉卻在她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一個荒誕的假設也如瘋草般在她的腦子裡瘋長......
江綰一猛然抬起頭,對上了裴玄那雙染上惑色的極淺色眼眸。
她緩了緩呼吸,抱著臂,半仰頭看著裴玄,嘴角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我知道了,我們先回去,我確定一下,你也別閒著,先讓那個李長庚喝下蘭幽草再說。”
裴玄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
兩人溜回了李府,李府依舊是亂糟糟的,根本沒人發現有人跑出去。兩人踱回小少爺的院子,見那小少爺已經醒了,但是依舊咳血咳得厲害。
裴玄信步走到廚房,無視廚娘的河東獅吼,自顧自地拿出了一個瓷碗,把乾坤袋裡浸著汁水的泥巴連著已經乾枯的蘭幽草一起倒進了碗裡。
蘭幽草的味道本就難捱,加上在乾坤袋裡悶了大半天,酸澀的臭味霎時就飛奔出來直衝天靈蓋,裴玄聞著味道一個乾嘔好懸沒吐出來,他趕緊舀了一瓢水送進嘴裡才把噁心壓了下去。
喝剩下的水也別浪費,正好倒進了碗裡給小少爺喝。
裴玄抽出一根筷子將泥土攪合成泥湯,看著渾黃腥臭的泥湯,裴玄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就成了!
雖說就是品相不太好,但是生死攸關面前,還注重什麼口感呢?
“嘔....咋這麼臭?嘔....這碗可是上等的白瓷!你裝了這個臭東西還咋用啊!你這是糟蹋東西,我要上夫人面前去告你!”
“不是,我跟你說話呢!你咋不吭聲?你啞巴啦?喂!你拿這個碗要幹啥啊?你弄這個噁心巴拉的東西要給誰喝啊?你是不是要製毒謀害我們小少爺?”
......
裴玄邊上的廚娘一直嘮嘮叨叨個沒完,嗓門之大震得裴玄腦瓜子嗡嗡響。
裴玄偏頭,目光冷淡地抬頭望著廚娘,廚娘被這目光看的毛骨悚然渾身一僵。
隨即就見裴玄的薄唇輕蔑地翹起,戲謔開口:“對,就給是你家小少爺喝的,然後呢?打死我?”
“嘿!你這死瘋子!來人啊!這有人...唔!唔?唔唔唔?”
裴玄笑盈盈地看著被點了穴位動不了也說不出話的廚娘,伸手拍了拍她渾圓的肩膀:
“作為一個幻境裡的被幻想出來的角色,你可真夠敬業的了,這個執念的擁有者之前跟你一定很熟吧?”
說罷,裴玄在廚娘看瘋子一樣驚恐的眼神中捏著藥碗優雅地掀起簾子轉身進了小少爺的房間。
看著屋內忙前忙後的鶯鶯燕燕,裴玄如法炮製,點倒了眾人後,將碗遞給躺在床上虛弱不堪冷汗淋漓的小少爺,冷漠挑眉:
“你是自已喝還是要我把你下巴卸下來之後灌進去?”
小少爺喘著粗氣強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驚恐地看著碗內惡臭的渾湯,咳了半天,又吐出一口血來,忙不迭地搖頭:“不,不喝!你這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少廢話,橫豎毒不死你,喝就完事了!”
“我不喝!!!小陶呢?!小陶!快來救我!”
裴玄見李長庚磨磨唧唧不肯喝藥,便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一個飛身上塌,捏住小孩的下巴,只聽見“咔噠”一聲,便將他的下巴卸了下來。
那小少爺只覺得掛鉤一疼,接著就是嘴巴怎麼也合不上了,又氣又惱,他的眼淚頓時就淌了下來。
“乖,就一口。”
裴玄抵著小少爺的脖子,把蘭幽草的泥湯一股腦的倒進了他的嘴裡,然後迅速地將他的下巴接上,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不許吐!嚥下去!”
李長庚無奈,只得將那東西嚥了下去,但是那難聞的味道在他的腦子裡橫衝直撞,衝的他胃裡翻江倒海,他剛要一個乾嘔,就聽見裴玄那冷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要是敢吐,我就讓你把吐出來的東西吃回去。”
此話一出,噁心乾嘔的感覺瞬間消失了,他瞬間不敢吐了。
李長庚平復了方才的噁心,抹了眼淚,憤懣抬頭,看著眼前神情淡漠的精緻少年,啐道:“呸!面如觀音,心如蛇蠍!虧我還想辦法幫你留在李府!你這樣對得起我嗎?”
裴玄一聽這話,頓時笑了,他緩緩靠在一邊榻上,斜著眼看著哭唧唧的小少爺:“嘿!你這小孩,從哪學的這麼酸唧唧的話?你怎麼不問我給你喝了什麼?”
李長庚哭得一抽一抽的,“這麼臭這麼難喝!能是什麼好東西?莫不是蘭幽草不成?”
裴玄高興了起來,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揉了揉李長庚的小腦袋:“你這小孩真是不笨啊!那我恭喜你!不用死了!”
哪知那小少爺一聽這話,渾身一顫,隨即崩潰般撲了過來,死命地抓住了裴玄的衣領子,哭道:
“誰讓你給我喝那勞什子的?你這是在害我!我早就不想活了!你這個討厭鬼!你救我做什麼!你是不是以為我會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