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湧進我的心裡。
患難見真情啊!
高遠真的是個好人,我之前傷害過他,可他依然不計前嫌,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
說明他對喜桃,的確是一往情深念念不忘。
我目視高遠,他似乎又想起了之前的傷心往事,低下頭,黯然不語。
為了緩解這一刻的尷尬,我轉移話題,又問他道:“高遠,那嬤嬤沒事吧?你在她的茶水裡放什麼了?”
他言簡意賅地回答:“蒙汗藥,不致命,半個時辰後就會醒的……我們趕快離開這兒……”
高遠的話音還沒落,就聽門外傳來一個內監的聲音,不知道在對什麼人交代著:“……這是剛剛調撥來的,今晚要徹夜值守巡邏……正門、側門,以及後殿的兩個角門,還有宮牆內外,都必須圍死了。就算是一隻蚊子,也不能飛進來……這可是太后的命令,都聽清了嗎……”
高遠變了臉色,但手上的動作依然沒停,還在解我身上的繩索。
我反倒完全鎮定下來,攔住他道:“高遠,眼下的情形,我沒辦法跟你一起逃出去,你快走……”
高遠急了,壓低嗓音,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總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那老妖婆不是說了,要放火燒你……”
我冷靜地分析:“你聽我說高遠,你帶著我,不僅誰也出不去,還會落下把柄……侍衛喬裝內監,趁夜潛入坤明宮,這可是大罪。到時候,我們都得死。
你去找靜妃,告訴她我還在坤明宮。只要靜妃找到我,就能證明木棉撒謊,然後,她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救我出去。
木棉剛剛聲稱太后已經把我放了,到時候,眾目睽睽之下,太后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她終歸要顧及臉面。”
高遠愕然不已地看著我,小聲道:“靜妃?靜妃娘娘知道你在這兒啊。我潛進坤明宮的時候,遇到她了。要不是她掩護,我還找不到這兒呢!”
什麼?靜妃竟然知道?
也就是說,我喊的那一聲“救命”,靜妃聽到了。
像是為了消除我的疑惑,高遠解釋道:“靜妃也是沒辦法……即便她找到你,也奈何不了太后。到時候,若是太后死扣著你不放,靜妃能怎麼辦?
至於撒謊,太后完全可以將責任推到木棉身上。就說木棉不瞭解情況,以為你走了,實際上她還要留你瞭解些情況……到時候你怎麼辦?
所以靜妃才默許我進來救你,這麼做雖然冒險,總比等死強……”
我搖搖頭:“可是你救不了我,外面都已經圍死了,現在我們出去,只能是同歸於盡。”
高遠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將耳朵貼在門上,悄聲道:“等等再說,待會兒我先出去探探情況……”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聽到那內監在門外吩咐道:“這屋裡怎麼沒動靜,來人,進去看看怎麼回事!”
我的呼吸一下子停滯了,繼而,急切地命令道:“高遠,你快藏起來!”
這一刻,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已,將內心的顫抖帶到自已的嘴唇,帶到自已的聲音裡。
我渾身發抖,我害怕,害怕高遠因為我而受到牽連,陷入危險。
這樣,我就欠他太多,再也還不清了。
高遠也很是機靈,他很快反應過來,衝過來,迅速用帕子重新堵住我的嘴,然後,躲在了我身後的柱子後面。
屋裡光線昏暗,柱子後面是條窄窄的縫隙,剛好可以容高遠藏身。
這邊,高遠剛剛藏好,屋門就被推開了。
我也立刻裝出疲憊不堪的樣子,把頭靠在柱子上,微閉雙眸。
只見兩個內監,一前一後,跨進門來。
我認出來,先進來的這個趾高氣揚的年長的內監,就是剛剛在外面發號施令的。
他是坤明宮的首領內監李公公,也是太后的心腹。
李公公進來,目光犀利地環視四周,略帶不滿地嘟噥:“鍾嬤嬤怎麼睡著了?去把她叫起來,別誤了事!”
身後的小內監趕忙走過去,使勁推了推鍾嬤嬤,大聲喊道:“鍾嬤嬤,鍾嬤嬤您醒醒……”
估計蒙汗藥的藥力還沒過去,鍾嬤嬤依然睡得很死。
李公公似乎起了疑心,徑直走過去,認真地檢視著散落在軟榻上的茶盞和點心碟子。
我眯縫著眼,緊張地關注著李公公的一舉一動,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處。
李公公端起茶盞,放在鼻子邊嗅了嗅,重新放好,又一把扯起鍾嬤嬤,使勁晃了幾下。
鍾嬤嬤沒有睜眼,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別鬧,讓老身再睡上片刻……”
李公公停頓了一下,眉頭越擰越緊,沉聲問道:“誰送來的茶水點心?”
旁邊的小內監乖覺地回答說:“是木棉姑姑差人送到後殿的……夏寬這小子機靈,趕去接著,給鍾嬤嬤送進來了……”
李公公沉吟了會兒,又追問道:“夏寬?他人呢?”
小內監愣了一下,狐疑地說:“咦,公公這麼一說奴才倒想起來了,夏寬端著托盤進來後,奴才好像就沒見他再出去……”
幾乎是與此同時,我聽見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在門口語無倫次地稟告道:“李公公,夏寬被人打暈了……奴才剛剛到東牆角那邊巡邏,發現夏寬躺在花圃裡,一動也不動,他的外衣也被人扒了……奴才把他拖過來了,公公快出來看看!”
李公公變了臉色,斬釘截鐵道:“來人,搜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