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看了我一眼,語氣激憤地問道:“你信嗎?”
我嘆息道:“奴婢信不信不重要,關鍵是皇上信了嗎……話又說回來,這番說辭,倒也無懈可擊!”
靜妃又氣又恨:“皇上信不信的,本宮也看不出來。反正都沒有證據證明這小內監鑿開冰面是想害皇子公主,更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受那兩個毒婦的指使。
這幾天沒有新鮮魚蝦進貢是實情,太后想喝魚湯也是實情,而那小內監昨天晚上也確實跑到御河上鑿冰捕魚了,有人作證……總之,天衣無縫,硬生生把一場陰謀,變成了無心之失。不對,是情有可原的失誤,畢竟他是為了太后,想讓太后喝到魚湯嘛!”
靜妃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但是本宮不信,本宮不信一切會那麼巧,二公主把崢兒引到御河,她自已離開。她和二皇子沒去御河上玩,冰層剛好就斷裂坍塌了……”
她的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咬牙道:“本宮真恨,又讓她們逃過去了……這兩個賤人,究竟是何時勾結在一起的?顧新月一向心高氣傲,又嫉妒言貴妃,怎麼這會兒反倒甘心受言貴妃的驅使?
她膝下又沒有皇子,趟這渾水,豈不是為旁人作嫁衣裳……顧新月這般精明,不會算不清這賬啊……”
說到這兒,靜妃戛然而止,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問道:“喜桃,你說顧新月是不是有什麼把柄握在言貴妃手裡?”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嘴裡,卻是鎮定自若地說:“娘娘們的事,奴婢豈敢胡亂猜測……”
靜妃似乎也不期待我的回答,只自言自語道:“等著吧,本宮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我在靜妃的碧霄殿住了兩天,這期間,靜妃沒在我面前提過蕭錦年,也沒有提過高遠。
第三天上午,段坤公公帶人來接我,說奉蕭錦年之命,讓我到春熙宮去當差。
春熙宮就在明德殿的後方,距離明德殿的後殿,只有四五丈遠。
我跟著段坤公公,剛走到明德殿前的路上,便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從明德殿的高臺拾級而下。
竟是淑妃顧新月和馮婕妤親生的三公主蕭蘭。
蕭蘭一看見我,就飛奔而來,嘴裡一迭聲喊道:“喜桃姐姐,喜桃姐姐……”
看起來,蘭兒情緒不錯,穿著簇新的衣裳,小臉粉撲撲白嫩嫩的,和前幾天我送她去霽月殿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新月也跟著走了過來,我對她躬身施禮,而後問道:“娘娘是帶三公主來見皇上嗎?”
新月慈愛地撫摸著蕭蘭的頭髮,柔聲道:“是啊,三公主想父皇了,本宮就帶她過來……不過,皇上正在忙,也沒能見上面。”
說著,她湊近我,用調侃的語氣,擠眉弄眼地說:“本宮都知道了,喜桃姑娘要做春熙宮的掌事宮女。當初本宮說姑娘志向不凡,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姑娘還反駁本宮,這不馬上就靈驗了。春熙宮離明德殿這麼近,喜桃姑娘想飛過去,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馮婕妤若泉下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我緊緊地盯著新月,她那張笑容可掬溫婉秀美的臉,在我眼前不斷放大,再放大,直到變得刻薄醜陋,惡毒猙獰。
心中的恨意噴薄而出,再也壓抑不住。
於是,我也滿臉笑容地湊近她,壓低嗓子道:“淑妃娘娘,其實馮婕妤臨終前,還說了別的秘密,您想不想知道?”
新月微微變了臉色,不自然地別過頭去:“她說什麼都跟本宮無關,本宮沒興趣知道。”
我的聲音壓得更低,也更詭異:“不,淑妃娘娘還是聽聽為好,跟您有關的……馮婕妤說,除了她和奴婢,還有一個人知道皇后娘娘纏綿病榻十年的真相……那就是淑妃娘娘您!”
新月的身子僵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盯著我。
但她很快就恢復如常,橫眉冷對道:“不過是個掌事宮女,敢在本宮面前造次。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本宮撕爛你的嘴!”
我依然不慌不忙,心平氣和道:“淑妃娘娘稍安勿躁,奴婢都說了,這是馮婕妤臨終前的遺言。奴婢聽到時根本就不信,淑妃與皇后情同姐妹,如果知道有人謀害皇后,不可能隱瞞實情,讓皇后活活被折磨致死。正因為這樣,那晚當著皇上的面,奴婢才隻字未提。”
她似乎鬆了口氣,臉上帶出倨傲的神情:“算你識相!”
“不過,”我話鋒一轉,接著說道:“經過薛朔的事,以及皇子公主落水的事,奴婢有些信了。淑妃和皇后的感情,恐怕不像看起來那麼好……所以奴婢今兒斗膽問問淑妃娘娘,馮婕妤說的是真的嗎?您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我的聲音很低,但新月分明都聽到了。
她打了個寒顫,嘴唇哆嗦著斥責我道:“你是不是瘋了?本宮這就去找皇上,小小宮女,以下犯上,言行無狀,該被亂棍打死的!”
我做出無所謂的樣子,用挑釁的語氣說:“好啊,淑妃娘娘快去吧,奴婢也正想把馮婕妤的遺言統統告訴皇上呢!”
新月的眸子裡不自覺露出驚悸的光芒,前言不搭後語道:“你敢……皇上是不會信你的,馮婕妤死時候你沒說,現在才胡唚,一看就是編造出來誣陷本宮的……”
我對著新月粲然一笑:“皇上信不信,奴婢要試了才知道……反正,奴婢自會擇一適合時機,對皇上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