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被饞醒的?這可算是小爺我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了.”
言畢,又是一陣抑制不住的狂笑。
一腔誠心當真是錯付了!被系統君不留情面的嘲諷搞得一臉鬱色的荀珃,悔不當初,靜靜地聽著系統君的笑聲,暗暗追根溯源:“肯定是落水的時候,腦子裡面灌了很水,才會被小兔崽子近來安分下來的表象給迷惑了,覺得他是一個可以值得信任,放心傾訴秘密的最佳人選.”
系統君的笑聲越發狂妄,肆無忌憚。
荀珃真的怕再這麼冷眼旁觀,默不作聲地放任系統君繼續狂笑下去,自己會一不小心,被迫背上一個把人逗得狂笑致死的蓄意謀殺的罪名。
亦或是,一時沒管住自己的手,莫名背上一個殺人滅口的罪名。
那可如何是好?!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非到萬不得已,法律的底線荀珃還是不想貿然觸碰的。
為了保障微乎其微的犯罪率,不會因為自己而發生改變。
荀珃決定主動出擊,將犯罪的萌芽狠狠地掐死在孕育它的土壤裡。
“你若敢再當著我的面笑個沒完沒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荀珃語調平緩,笑得燦爛耀眼。
正沉浸在看荀珃的笑話中,笑得歡快的系統君,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
一邊“鵝,鵝,鵝……”地笑個不停,一邊斷斷續續吐字不清地問荀珃,要對他怎麼個不客氣法。
荀珃也不拿喬,牽了牽嘴角,誠意相告。
“我一介弱女子,也不能對你做什麼。
就是想著我家那個老古板應該謄抄完那幾本典籍了吧。
那舊典籍也就變得可有可無,不那麼重要了.”
隨意地翻動著手邊的書頁。
酷似鵝叫的笑聲還在嘎嘎作響,荀珃也不惱,隨意地搓了搓指甲,發出清脆的“噼啪”聲,丟開手裡的書,一邊踱步一邊閒閒道:“我這人有個怪癖,就是不太喜歡看到舊舊的東西。
尤其是看起來舊了吧唧,又破破爛爛的舊書。
有時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就想把他們一頁頁撕成碎紙屑,再把碎紙屑丟到火裡燒成灰燼,最後再把灰燼撒到風中,讓它隨風去往四海八荒,毀屍滅跡,心裡才舒坦.”
對症下藥,穩、準、狠,沒有比這更直戳系統君要害的威脅了。
系統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想要小爺我的命啊。
前一秒還笑得甚是歡快,眼看著就要上氣不接下氣兒,直不起腰來的系統君,當即堪堪收住了聲,一本正經的替自己辯解道:“其實,也不能全怪小爺我笑點低,笑個沒完。
實在是這個事兒吧,它本身就比較有趣.”
又是一聲抑制不住的輕笑,猝不及防地從唇角噴了出來。
瞄了一眼荀珃鐵青的臉,系統君心裡甚是暗爽,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想啊,小爺我沒滋沒味兒地活了幾千年,今日,開天闢地頭一次聽說,有人重傷昏睡是被烤魚的香味兒給饞醒的!這簡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上天入地獨你一份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好啊,這可是你逼我的。
系統君猶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絕的嘲諷,尚未宣之於口,就被“哐當”一聲輪到眼前的狼牙棒給封了口,塞吧塞吧盡數堵回了獨自裡。
呦呵,急眼了,動真格的了。
默默地看了一眼彼此的身高差,回想了一下過往的數次交鋒,對彼此的武力值高低有了一個清楚的認知。
“好漢不吃眼前虧.”
“大丈夫能屈能伸.”
“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
“……”諸多龐雜思緒,爭先恐後地洶湧而來,系統君的氣場立時從一丈八被壓縮到不足一尺八。
再抬頭時,已經換上了一張盡是諂媚的嘴臉。
討好地揚起白嫩嫩、胖乎乎的娃娃臉,對著荀珃粲然一笑。
笑得格外燦爛,跟朵兒開得正豔的花兒似的。
猛然對上這樣一張打眼一瞧,就知道捏起來手感肯定很好的,格外招人稀罕的娃娃臉,還正正好好是送到了手底下來,荀珃的怒氣值頓時消解了一大半。
眼角餘光再瞥見,系統君悄摸摸地推著狼牙棒遠離自己的小胖手,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全當沒瞧見了。
但是,系統君的笑話也不能白看了,該收的利息還是多少要收一點的。
不然也對不起系統君的公然作死啊。
“荀珃,小珃姐姐,荀女俠,再捏下去,我的臉就真的要廢啦!我的臉廢了不要緊,可是你捏臉的快樂也就沒了。
為著長遠考慮,我建議你還是手下留情的好.”
這回系統君是真的笑不出來了,一邊喊著“疼疼疼”,一邊誠心誠意地給出了建議。
荀珃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似在認真思考系統君的建議。
系統君趁熱打鐵,磨破了嘴皮子,說盡了好話。
終於把自己的臉,從荀珃的手底下拯救了出來。
一來一去,在荀珃那裡佔的一點兒口頭便宜,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荀珃連本帶利,還綽綽有餘地一股腦給討了回去。
系統君心裡委屈,可系統君不敢說。
閒話少敘,言歸正傳。
系統君帶頭把話題繞回到被自己情不自禁的狂笑給一秒帶跑偏的最初的正題兒上去。
“楚淵不顧自身安危,挺身而出救了你。
這充分說明你在他的心目中佔據著獨一無二的重要地位。
這對你執行任務十分有利,分明是好事一樁啊,緣何你卻一副愁眉苦臉,苦大仇深的模樣,甚至不惜藉故裝暈遁到小爺我這裡來了啊?”
系統君實在不太理解荀珃明顯與常人有異的思維模式。
荀珃:“……”你五行克我吧!系統君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穩穩當當地一棍子敲在了荀珃的心坎兒上。
常理上來講,楚淵奮不顧身地救了她,確實是好事一樁。
但也正因為是楚淵奮不顧身地救了她,才有了後續超出預想的神發展,直接暴露了楚淵對她的別樣情愫,才讓好事兒一樁變成了壞事兒一件。
事情的源頭,還要從荀珃於昏睡中,被引人垂涎的烤魚香味兒給生生地饞醒說起。
“烤魚?怎麼會有烤魚呢。
可是真的好香啊~”昏睡中的人,砸吧了砸吧嘴,含糊不清地說起了夢話。
正坐在篝火旁烤魚的楚淵:“……”“唉,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饞貓,什麼時候都忘不了吃.”
隔著暖橘色的篝火,望著對面的人兒,楚淵滿心滿眼皆是寵溺。
手上的烤魚烤得外焦裡嫩,正是食用的最好時機,錯過了味道就要大打折扣了。
楚淵想,小珃休息得也夠久了,是該叫她起來吃些東西了。
靈光一閃,楚淵笑著起身,繞過篝火,去到荀珃的身邊。
新鮮出爐的香噴噴的椒鹽烤魚,被楚淵親自送到荀珃的嘴邊兒。
“小饞貓,起來吃魚了.”
淺淡的笑語間盡是寵溺。
有暖風輕撫過臉頰,輕輕柔柔,帶著若有似無的癢意,無形地撩撥人心。
與此同時,在熟悉的溫熱氣息吹拂下,鼻腔裡椒鹽烤魚的香味兒又濃上了幾分,勾得人食慾大振,口腔裡唾液的分泌速度都快上了好幾倍。
須臾,只見近在咫尺的俏臉有了一連串肉眼可見的小動作,捲翹的睫毛微顫,小巧的鼻子聳了聳,微張的嘴巴連咬好幾口空氣……真是……可愛!在緊閉的雙眼倏地睜開之際,楚淵行動迅速地直起身來,做出正襟危坐狀。
初醒的荀珃迷迷糊糊,感知力弱了不止一點點,完全沒有注意到楚淵的小動作。
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直勾勾地盯著近在眼前的金燦燦黃橙橙的椒鹽烤魚。
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楚淵微紅的耳尖兒。
“醒了就起來吃些東西吧.”
荀珃乖巧地笑著應聲,在楚淵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僅有的幾條烤魚悉數被完完整整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荀珃從來不是個自私的人,下嘴之前,她借花獻佛,慷慨地分了其中幾條個頭稍大的給楚淵。
“有好吃的當然要和哥哥一起分享,才更有味道啊.”
不論何時,荀珃那裡總有讓人無從拒絕的理由等著你。
楚淵沒有拒絕荀珃的好意,欣然與她分而食之。
在荀珃埋頭大快朵頤時,不動聲色地將兩張荷葉上大小不一的烤魚做了交換。
從旁靜靜地看著荀珃吃得有滋有味,楚淵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慢點兒,沒人跟你搶.”
無奈輕嘆,轉眼盛放著清水的竹筒,就已經被遞到了有些噎到的荀珃的手裡。
荀珃也不矯情,拿起竹筒就喝。
不一會兒,幾條味道鮮美的烤魚先後下了肚。
吃飽喝足的荀珃忍不住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
楚淵正半跪在荀珃的身前,拿著沾溼的帕子替她擦手。
聞聲也是一愣,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好整以暇地看向荀珃。
出了糗的荀珃恃寵而驕,俏皮地朝著楚淵吐了吐舌頭,沒理辯三分道:“都是哥哥做的椒鹽烤魚太香了。
你還在一旁一個勁兒地催我多吃點兒,多吃點兒。
也怪我,意志不堅定,一不小心就被你忽悠得多吃了好幾嘴.”
“嗝~”這一聲在空寂的夜裡格外的清晰、響亮。
這又豈止是多吃幾嘴的事兒!篝火映照下,荀珃巴掌大的小臉兒透著明顯的紅暈,楚淵沒忍住,抬起手輕輕揉了揉荀珃發頂不安分地翹起來晃啊晃的碎髮,一本正經地攔下了所有罪責,“嗯,都是我的錯.”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荀珃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
短暫的羞澀過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絲不同尋常。
楚淵的眼眸不再黯淡沉寂。
他的眼眸溫潤如水,載滿璀璨星河。
荀珃在星河深處,看到了身穿天青色雲紋錦衣的自己。
荀珃懷著極為複雜的心情,將視線從楚淵質地上乘的純白裡衣,倏地回落到自己的身上。
隨著視線的轉移,荀珃清楚的看到本該穿在楚淵身上的天青色雲紋錦衣,此刻正鬆鬆垮垮地套在她的身上。
而屬於她的紅色勁裝,此刻正架在篝火旁樹枝搭就的架子上烘烤。
與其相鄰的架子上,也有一段長條狀的白色輕軟布帛隨風輕蕩。
那是,那是我的……荀珃下意識地收攏雙臂,扯著廣袖捂住自己的前胸。
一張俏臉好似騰地一下燃起了一團火,紅豔欲滴,熱度驚人。
羞憤地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要見人了。
面前人每一瞬的情緒轉變,每一次的動作變換,楚淵皆分毫不落地看在眼中,記在了心上。
抬了抬手,最終還是放棄了將人攬入懷中安撫的念頭。
“時至初秋,晝暖夜涼,穿著溼衣容易著涼。
況且,你身上還有許多細小的傷口,已經被河水泡得翻了白,輕忽不得。
所以,我自作主張替你換下了溼衣,並沒有冒犯之意.”
並無冒犯之意?荀珃不安的心,徹底沉到谷底。
“小珃,事已至此,我會對你負責的.”
楚淵重愈千鈞的承諾猝不及防地呼嘯入耳,震得荀珃大腦一片空白,雙目空濛,耳畔嗡嗡作響。
荀珃比任何人都瞭解楚淵,他是絕對容不得旁人,尤其是他最信任的人對他的隱瞞和欺騙。
那在他的眼中等同於背叛。
當荀珃意識到,自己處心積慮保守許久的秘密,突然之間毫無預警,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楚淵的眼前的時候,她早已預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有了被楚淵質疑、痛斥、嫌惡的覺悟。
甚至,已經做好了狼狽地被楚淵驅離身邊的準備……荀珃不敢去想象,楚淵最終會如何看待她?卻又忍不住去想,甚至厚著臉皮去奢望,奢望他們還能回到從前,回到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的美好從前。
當楚淵真的給出了超乎想象的鄭重承諾,荀珃又怕了,又不敢相信,質疑的話語不經大腦脫口而出:“你說你要對我負責,你要怎麼對我負責呢?”
“我娶你.”
又是一道驚雷砸在荀珃的心上,讓她情不自禁地為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