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綽把話說完,先垂下眼眸掃了一圈離自己最近的客人的表情。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從上至下看別人迫不及待模樣的氛圍,彎起來的嘴角一直沒有放下去,跟之前和老大說話時簡直判若兩人。
田松傑忍不住朝前面走了幾步,側身穿過幾張桌子,盯著章綽打了一下響指,接著就從舞臺兩側走出三個男人來。
他們身上都穿著船上工作人員的制服,其中一個身形輕快地躍上箱頂,腳落在木板上的時候都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這個男人褪去蓋在木箱上的布,在客人們面前取出一個金屬小工具,在頂部邊緣的位置扭開了什麼像是金屬扣一樣的東西。
章綽雙手放在身前,一臉滿意地看著自己精心製作的木箱,就見三人合力把面朝臺下的這一塊木板直接從上面給抽了出來。
林深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並不是木板上面切割出了一個視窗,裝上了金屬欄杆,而是箱子本身就是籠子的模樣只不過在外面套了一層木板的殼。
隨著木板的抽離,坐在前面的幾個客人不由自主地屁股離開了座位,他們朝前探著身子,像是看什麼珍奇異寶一樣往箱子內部看去。
原本在林深旁邊聚成一團的姑娘們也終於是耐不住好奇心,站起身朝前走了幾步,試圖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讓這些人如此著迷。
然而等她們當中有人看清楚的時候,臉上的五官一扭,趕緊收回視線又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沒看清的幾個人圍著她,小聲地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著,而這個姑娘只是緊抓披在自己肩上的絲巾,一個勁兒地搖頭,抿著嘴巴什麼都不說。
箱子裡是個人,至少林深的感覺是這樣告訴他的。
但真要從視覺上來判斷,或許確實會讓人遲疑。
這箱子當中像是又套了一個小箱子一樣,靜靜置於中間的位置,直到章綽從舞臺側邊的人手上接過一個不小的手電筒,“啪”一聲照過去的時候,在宴會廳裡的所有人才終於都看清了裡面東西的模樣。
那確實是一個箱子,但質地看上去更像是某種有顏色的金屬,上面雕刻著的花紋可以說是精美繁複,確確實實像是一件精緻的手工藝品。
只不過吸引客人們眼球的並不是這個箱子本身,而是箱子上面露出來的一個女人的腦袋,以及從箱子下方伸出來的,踩在地上支撐著這個箱子和頭的裸露雙腳。
對方長長的黑髮看上去髮質極好,柔順地沿著金屬小箱子的邊緣垂下,就是那張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就算是章綽用手電暴力地照上去,也沒有一丁點反應。
她的雙眼只是沒有焦距地盯著前方,臉色白得如同一張紙,似乎除了從箱子裡露出來的頭和腳的部分,其餘的身體都被塞在了箱子當中。
林深覺得那絕對不是一個能夠容納一副正常身軀的箱子,如果是幾歲的小孩蜷縮起來或許能將自己完整地裝進箱中而不對身體造成任何傷害,但眼前這個女人的腦袋明顯看上去已經成年,她的身體除非是像壓縮包一樣強行壓在箱子裡,否則不可能是現在展現出來的模樣。
這應該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可女人的臉上很是平靜,如果不是能看到她的鼻翼因為呼吸在產生微微起伏,或許乍一眼看上去都無法判定究竟活著還是死了。
這也難怪,看清楚了箱子裡模樣的姑娘,為什麼一言不發地縮了回去,什麼都不說。
其他姑娘也在這個時候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臉上都露出驚駭之色,然後下意識地想要跟身邊的男人說些什麼,可看到的卻是這些人興奮到發光的眼睛,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吸引走了。
“箱中之女。”
章綽大聲地吐出四個字,又往前走了兩步,在極近的距離把手電筒燈光打在對方的臉上。
那張本就煞白的臉被光照得反光,看上去都有些刺眼,可是黑色的瞳仁依舊是沒有對此產生任何反應。
宴會廳裡開始有人低聲討論起什麼來了,看到這樣的場景,章綽表情看上去很是滿意。
他繼續揚聲說道:“這是從她剛會走路和跑步的時候,就一直養在箱子裡的,隨著年齡的增大原本的箱子已經老舊褪色,於是她最初的製造者也是收藏者為她花重金打造了現在這個特殊的箱子,但凡是各位能夠看到的地方,都是真金白銀,沒有絲毫作假,相信各位看這材質,看這光澤和雕刻的手法就能夠知道了。”
“箱中之女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這個樣子,並非是後天強行塞入的,所以她很是安靜,對周圍能夠有很輕微的反應卻不擾人,最適合喜歡安靜的客人,只要把她往任何地方一放,她只會待在那個位置哪裡也不會去的。”
田松傑在這時候退了回來,他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那確確實實是個人,可是又是用什麼方式能這樣活下來的?
“當然了,她每天都需要少量的進食,也需要有專人做清潔處理,但各位客人請相信我,這並不需要特別大的工作量,甚至我覺得這個過程就是一個與她相互培養感情的過程,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章綽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靠前排的有幾個男人贊同地點了點頭。
林深眉頭一皺,也不知道他們在認可些什麼。
“果然有識貨的客人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章綽笑得更開了,“各位看她的髮質就知道,她的前主人將她打理照顧得很好,我相信也是這樣,造就了她這種嫻靜又溫和的性格,各位不用擔心她到家之後會造成任何的麻煩。”
田松傑的手忍不住握起了拳頭,他盯著箱子裡幾乎沒有反應的女人,“深哥,這真的是人能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