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通話電話，高煜城轉身走進倉庫，李正忙迎了上去，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個人，問“城哥，他們，怎麼處置？”
高煜城把玩著手機，毫無溫度的眼神掃過來，“你們可有找到什麼？”
那跪在地上的兩人彼此對視一眼，看著對方此刻渾身是血的慘烈模樣，不敢再亂說，只一個勁兒的搖搖頭，擺擺手，“什麼都沒有！真的，我們什麼也沒有找到！”
“是嗎？”輕飄飄的兩個字卻像是一把殺人的刀，跪在地上的兩人抖得更厲害了。
高煜城俯下身子，凌厲的眼神盯著他們，輕笑一聲，“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可有找到什麼？”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兩人中較年長的那人心中疑惑不已，他大著膽子抬起頭，正對上一張近乎完美的俊顏。
那人嘴角似是含著笑，一雙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著，眼底藏著一股狠厲之氣，讓人只覺寒毛直豎。
他不敢再看，忙低了頭，哆嗦著嘴唇，匍匐著身子，小心翼翼的說，“真，真的，沒有，什麼都沒有，我們什麼都沒有找到！”
“嗯，看來不是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那人還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就聽身邊一聲慘叫。
他猛然轉頭，就見一隻失去主人的右手正橫亙在這斑駁的地上。
那手的斷口處還在淵淵的往外冒著血，而慘叫之人正抱著那血淋淋的手腕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他們雖說做的是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平時也少不了挨些打受點傷，但畢竟都是些小打小傷。
像現在這樣直接被砍斷手的事情，他是從來沒遇上過的！
此刻他看著這場面，那隻手已經漸漸失去血色，就這麼橫在地上，在他的眼前。
那一大攤的血，紅的實在滲人！
頃刻間，他明白過來，現在的局勢如果他們再不說點什麼，恐怕他們兄弟倆真得把命都交代在這兒。
他的額頭冒著冷汗，身子不能控制的抖得如糠篩。
他回頭朝著那躺在地上已然斷了一隻手的男人，自已的弟弟，厲聲呵斥，“你拿了什麼東西！快點交出來！”
那斷了手的男人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此刻腦袋發了暈，還是因為覺得斷了他的手之後，他們也不敢再對他怎樣。
他竟死咬著牙關，蒼白著臉，對著那呵斥他的人說，“哥，我什麼都沒拿，是他們，他們想殺了我們！”
“啊！”話音剛落，那男人口中就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一隻名貴的黑色皮鞋毫不留情的死死踩在那沒了右手的殘破手腕上。
好不容易被封住的血現在就像洩閘的洪水般噴湧而出。
那人腳上的力道逐漸加重，慢慢旋轉用力碾壓。
那男人疼的嘴唇都沒了顏色，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他哆嗦著身子，只差暈過去。
那喊話的大哥嚇的不敢再耽誤時間，跪著往前爬了兩步，湊到弟弟身邊。
瞪著他，狠心罵到，“你是真的想要把命留在這兒是不是？到底拿了什麼東西？交出來啊！你糊塗啊，什麼東西比你的命還重要！”
只是地上那男子卻像是鐵了心一樣，只死死咬著牙說，“我什麼都沒拿！”
“好，倒是有骨氣。”
高煜城不冷不熱的聲音幽幽的傳來，在這破舊的倉庫裡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阿正，送他一程。”
那哥哥一聽，忙急的大喊，“快點說！在哪兒？”
在看到那一身黑色西裝的年輕人不知何時手裡已多了一把槍的時候，他是真的意識到，這些人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能在這裡直接帶槍的，那，他想到這兒，渾身的冷汗都冒了個遍。
“強子！別再糊塗，活著最重要！”說完他一把撲過去，用身體擋在那槍口面前。
砰地一聲，血濺出來，地上的男人像是被嚇傻了。
他愣愣的看著剛才還活生生的人，現在卻像是再無生息一樣趴在他身上，靠近胸口的位置有血像流水一樣，洶湧的往外衝。
鮮紅的血，染紅了他的衣服，染紅了他的左手，染紅了他的眼睛。
“哥？哥？”他呆呆的叫。
“你怎麼了？你起來啊，我聽你的，行不？你起來，媽還在等我們回去呢，哥，哥！”
漸漸的，他髒汙的臉上爬滿了斑駁的淚水，混著血水，那模樣當真是猙獰的可怕。
同時被驚呆的還有一直在旁邊默不出聲的盛一淮。
待反應過來，他一腳狠狠踢在李正的身上，怒不可遏的罵道，“你瘋了！這裡是郾城！你竟然敢在這裡開槍！你不想活了！”
李正被他踹的一個沒站穩，險些跌坐在地上，勉強扶住了身邊破舊的欄杆，才站直了身體，低著頭，不出聲。
盛一淮看他這副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再踢他兩腳。
這幾年阿正跟著阿城，本以為已經收斂了很多，現在好了，竟然敢在這裡開槍，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救他！
“你真是出息了你！阿正，你是又想進去是不是？小時候打人沒夠，是吧？忘了你妹妹了？你現在這樣，對得起她嗎？”
“是城哥救了她！”李正囁嚅著開口。
“好好好！”盛一淮簡直是氣笑了，“所以，他讓你幹什麼你都幹，是吧？瘋了，真的是瘋了！”
說完，他又轉身看著那一臉冷漠的男人，拳頭緊了又緊，最後頹然放開。
他走過去，拍拍高煜城的肩膀，臉上的神色盡顯疲憊，“阿城！你現在為了她，你真的，什麼都不顧了，是嗎？”
高煜城抿著唇不說話，犀利的眼神依舊盯著那地上的男人。
“把東西交出來！”盛一淮看著那男子，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一勾，“你應該不想跟他落得一個下場吧！”
話語中帶著不容忽視的威懾力。
那男子抬頭，眼神帶著幾分迷茫，他哆嗦著嘴唇似乎是想說什麼。
盛一淮揚起嘴角，輕描淡寫的問，“怎麼？你現在還不相信，他是真的能要了你的命？”
那男人眨眨眼睛，像是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點點頭，從衣服內裡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沒等盛一淮反應，就有一隻手搶先把照片拿了過來。
高煜城看著手裡的照片，是一張從什麼東西上撕下來的一寸證件照。
照片裡的人帶著淡淡的笑，白皙的臉上一雙大眼睛澄澈清明，淺淡的酒窩印在臉頰上。
她扎著簡單的馬尾辮，穿著普通的白色襯衣，看上去像個清純無害的大學生。
高煜城眼裡的陰鷙慢慢褪去，他把照片放在手心裡，從西裝胸口的口袋裡拿出手帕輕輕的擦拭上面的髒汙。
小心翼翼的模樣，彷彿這是失而復得的珍寶。
“你！”盛一淮皺著眉，他感覺自已的怒氣直衝天靈蓋，彷彿下一刻，腦袋就要開始冒煙了。
震驚，無語，生氣，無奈，此刻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
他閉上眼睛，試圖自已先消化這無處釋放的煩躁情緒。
呼，深呼吸！
呼，再深呼吸！
慢慢的，他覺得自已終於控制住了這不斷蔓延的火氣。
然後，抬眸。
面前五官深邃、身姿挺拔的男子正認真細緻的看著手中的照片。
不行，他覺得自已的怒氣又升上來了！
他緊緊握著拳頭，儘量控制自已的語氣，“阿城！這三年來，我幾乎從未乾涉過你跟她的事，我一直覺得你是有分寸的，可是，今天，你為了她這麼大動干戈，真的只是因為你喜歡她嗎？”
高煜城擦拭照片的動作微微一頓，盛一淮撇過臉權當沒看見。
既然已經說了，他也不怕了，索性說到底。
“阿城！你一直瞞著我，不讓阿正告訴我，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因為不確定，所以不想告訴我，現在，僅僅只是她的一張照片而已，你就……”
他掃了一眼地上的血漬，眉頭皺起，眼睛裡似是有紅血絲冒出來，原來如此，“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誰！”
“阿城！誰都行，為什麼偏偏是她！”
高煜城把照片收進懷裡，那塊沾了血的方巾被他隨手扔在地上。
很快鮮紅的血染上這塊方巾，在白色的底色下看著格外瘮人。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偏偏不能是她！”
“你！”盛一淮簡直要被氣瘋了，他覺得自已的眼睛都開始冒火，嗓子都開始發乾。
他掃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嘶吼，“你說呢！為什麼不能是她！你非要我把話說的那麼清楚嗎？”
聞言，高煜城高大的身軀僵了僵，眉心慢慢收攏，臉上的表情痛苦又陰鬱。
“阿城，你別犯傻！”盛一淮走上前，雙手握住高煜城的肩膀，蹙著眉，掏心掏肺的勸他，“這世界上的女人多的是，比她漂亮的也大有人在，溫柔體貼的、活潑可愛的、清純可人的、嫵媚妖嬈的，你想要什麼樣的都有！何必非要拘著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