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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顧策的自白(一)

“為什麼打架,說!”

男人的聲音渾厚有力。

十幾名小男孩一下子沒了聲音。

紛紛緊抿著唇誰也不服誰。

男人嚴肅的掃視著小孩們臉上身上的傷口,最後目光定在掛彩最多的男孩身上。

男孩的樣貌分外出眾,即便才八歲的年紀,氣質也已早早突出。

男人眉頭微皺,只覺得這男孩頗為眼熟,當即問道:

“你是01班的班長顧策?”

男孩抬起頭:“是。”

“彙報,為什麼打架!”

“報告教導員,因為他們嘲諷我們。”

“嘲諷你們什麼!”

“嘲諷我們。”

男孩喉嚨動了動,堅毅的唇帶著決絕和固執:“沒有父母。”

他身後的幾名男孩聞言頭紛紛低得更低,一個個緊握著拳頭。

其中一名男孩更是啪嗒啪嗒流下了眼淚。

教導員眼底透出不忍,他眉頭皺得更深,看向另一幫男孩,大聲質問:

“顧策所說是否屬實!”

被質問的男孩們似乎有些心虛,紛紛不敢說話。

幾秒後,為首的一名男孩挺直脖子理直氣壯:

“報告教導員,我們只是實話實說!”

“胡鬧!”

男人大聲喝止:“他們都是烈士的子女,是軍隊庇護的孩子,國家就是他們的父母!”

這時,另一名軍人走了上來,他悄聲在男人耳旁說道:

“訓訓話得了,最前面那個是張鵬傑少將的孩子。”

男人神色複雜看了看那幾個小男孩,最終還是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番訓話後將他們帶去了醫務室。

所有的小男孩都跟著軍人離開。

只有那名叫顧策的八歲男孩依舊站在那裡。

他將繃帶一遍遍纏裹著自己受傷手臂。

小小的背景堅強又固執。

一旁的女教師似乎終於看不下去。

她走到他的面前。

語氣柔緩又帶著心疼:“下次不要這麼衝,班上有很多軍官子女,你們畢竟沒有後臺,得罪了他們,以後在部隊不好過。”

“誰說他沒有後臺!”

威嚴的男人聲響起。

女教師神色微訝,當即站直身體往一旁讓去。

“宏毅上將!”

女人驚訝。

似乎第一次見到如此高頭銜的軍官親臨學校。

炙熱的陽光下,高大的男人直直看著小小的少年。

他微微彎下身子,嚴肅堅毅的臉儘可能的擠出一個親和的笑來:

“你就是顧策吧?”

“我叫宏毅,以後,我就是你新的父親。”

……

我叫顧策。

六歲那年,我失去了父母。

八歲那年,我擁有了新的父親。

東部軍區的上將,軍區司令員。

宏毅的乾兒子。

他會耐心的和我說我生父生母的一切。

告訴我我的父親生前那些光輝的,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生。

告訴我若是我的父親還活著,絕對會比他還要厲害。

他鼓勵我誇讚我,給予我信心和支援。

是我人生重要的引路人。

被宏叔叔收養的那半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他給予了我足夠的寬容和教導。

讓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但是一切美好的時光似乎都被標上了時限。

一晚。

宏叔叔的親生兒子宏冰回來了。

他比我大兩歲,看到我的那一瞬,他便瘋狂打砸家裡的東西。

他瘋了一般大吼大叫著:

“你害死了媽,現在媽還沒走多久,你就去外面找了個野種回來!”

“你到底在乎我在乎媽嗎!”

“啪——!”

宏叔叔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卻突然拿起一把刀就捅自己!

宏叔叔顯然嚇壞了,抱著血流不止的宏冰就往醫務室跑。

我看著他奪門而出的背影。

也知道那一天註定是我在這個“家”待的最後一天。

原因無他。

我在那宏冰的眼底看到一種接近瘋狂的東西。

我直覺我要遠離這樣的人。

我當晚便搬走了。

第二日,宏叔叔在部隊大通鋪找到我的時候,一雙疲憊的眸子彷彿老了很多歲。

我看著他佈滿血絲的眸子,也知他對我是真心。

只是諸多無奈。

我當即安慰他:“叔叔,我很喜歡睡在這裡,你放心,我會好好學習。”

我叫他叔叔。

因為我並不想讓他為難。

我看著他嘴唇蠕動了片刻,終是一句話沒說,只緊緊抱住了我:

“乖孩子。”

後來他也總會來看我。

但我知道,他幾乎都是揹著宏冰來找我。

從別人的閒言碎語中,我也知曉了宏冰事後又鬧了許久。

骨血之親,難以斬斷。

我非常理解宏叔叔的不易。

好在,我也從未讓他失望。

每一年,我的各項評測都是穩居第一。

二十五歲之際。

我的軍職更是一路升到了營長。

成為了東部野狼戰區二營的營長。

東部戰區最年輕的營長。

雖然只是宏叔叔領養未遂的孩子。

但跟他扯上幾分關係,我總算沒給他丟人。

很快,便到了軍官培訓期。

全國各地三十歲以下的軍官都會彙集於東部戰區。

宏叔叔喊我去當這次培訓的小隊長。

辦公室裡,我恭敬看著他。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高過他,如此看向他的頭頂,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生了不少白髮。

他心情似乎很不錯:“總算把宏冰那小子送到南部去了。”

他說著連連搖頭:“策兒啊,冰兒和你比差遠了,他天天不務正業,心思不花在正道上。”

“正好南部那邊風氣不太好,讓他好好歷練歷練!”

我何嘗看不出他的恨鐵不成鋼與無奈。

親生骨血,總歸不比尋常感情。

我也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暗示——讓我務必拿到第一,不要被派送南部戰區。

只是他沒有明說,不知道是不是對我能力的絕對信任,還是其他。

我只點頭,便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顧策是嗎!我們想跟你比比!”

剛出辦公樓,我便被幾名軍官叫住了。

他們是北部軍區來的,一個個活力十足。

我頓時也來了興趣。

在這個全是老面孔的東部戰區,很久沒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了,實在手癢的很。

我接受了他們的挑戰。

可不成想,這幫看著肌肉挺發達的男人,實在不能打。

幾下就全都倒了。

漸漸的,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大多都是來找我比試的。

打著打著,我就沒了興趣。

就在我打算收官之際,我看到了一個揹著包面無表情走進來的男人。

他的個頭高過很多軍官,長得也極為出眾。

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他身上一種獨特的氣質。

像極了日夜沉浸在磨練裡的一把鋒刀。

我當即撂倒一名軍官,看向他:“哎,陸遲是吧!”

“比劃比劃?”

“比劃一下吧,看看你們倆誰更強!”

宏叔叔竟然也來湊起了熱鬧。

他總算放下了背上的行李。

我對他說,點到為止。

他就像一塊冰冷的木頭,只冷冷看我點頭。

緊抿的唇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那一場格鬥。

我終於找到了心中想要的勢均力敵的感覺。

我打得非常盡興。

並且最後在決勝之際,他以頑強到恐怖的意志力戰勝了我。

我驚訝於他的核心為何如此之強。

他只是冷冷說著多練練。

他說的就像是吃飯一樣稀鬆平常,然而我卻深知,要練成他這般體能。

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意志力能完成的。

有趣。

我第一次,有了想要交朋友的想法。

後來我們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夥伴。

我也越來越瞭解他。

原來他和我很像。

都是自小獨自從血淚中撐過來的獨行者。

這種惺惺相惜的感覺讓我不忍看著他踏入南部那個混沌場。

我當然知道宏叔叔想要我留在東部。

夜色下。

我對陸遲說:“如果你留在東部,以你的能力,以後一定會非常順利。”

他的聲音沒有波瀾:“對我來說,去哪裡都一樣。”

我只笑著搖頭。

怎麼可能一樣。

南部那個混沌場,大抵就是將一把鋒刀折斷了再扔進染缸。

鬼使神差的,考核我放了水。

就在我以為我會被派去南部時,陸遲那傢伙已經出發了。

我這才知道他去私下找了宏叔叔。

而宏叔叔出於不想我去南部的私心,掠過流程便批准了。

說真的,不擔心都是假的。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但那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

硬是在生化戰爭中奪得首功。

升了上去。

而我,也一路順遂,連升幾級。

很快,末日爆發。

東部戰區作為軍區最大的戰區,在h市成立國家基地。

召集全國各地軍區緊急集合。

但混亂之下,訊號網全部中斷,多數軍區失聯。

說是失聯,大家心裡都有數。

不過就是有些人想要趁機自立門戶罷了。

陸遲那小子帶著大部隊自南部趕來集合。

宏冰則是留在了南部組建國家基地分基地。

他不願意來國家基地,只因宏叔叔不願給他副部長之位。

他們最後一次對講機通話中,宏冰語氣極其癲狂。

“你寧可相信他也不信我,到底誰是你親生的!”

“冰兒,國家大事面前,不可胡鬧,現在情況緊急,策兒他更有能力統領大局!”

“好,好,他更有能力,他更有能力!我早就聽膩了!這句話你說了十多年!我就要讓你看看到底誰更有能力!”

“冰兒,你不要意氣用事,你在那邊好好建設國家分基地,注意自己的安全,這喪屍也沒那麼容易應對。”

管理基地沒有那麼容易。

好在陸遲的能力足夠支撐起整個外部。

我才得以多份心思管理內部和精銳部的事宜。

“根據研究部的研究,一般體能強的人激發異能後能量也會更強。”

我將一沓資料扔在陸遲面前:“你管理那些異能者,這些資料用得上。”

他面無表情接過資料,草草翻了兩頁,語氣疲憊:

“外部那些異能者作戰經驗太少,他們末日前大多沒有格鬥經驗,還需多加訓練。”

說著,他似乎想到什麼,眉宇間的疲憊都少了幾分:

“只是有那麼幾個小隊的作戰能力還算優異,甚至可以趕超軍隊異能者。”

我接過話茬:“那挺好,我們精銳部需要這樣的人才。”

他當即冷冷睨了我一眼:“我外部的人,你別想搶。”

我只笑,並未太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聽說他破格要錄取一個異能者小隊入特行區。

基地內部又正好爆發騷亂。

掃平動盪之餘,我看到他所說的那個小隊。

南笙隊。

意外的,並不是我理解中的那個“男生隊”。

隊長竟是個女生。

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生。

並且,和我喪屍爆發那日看到的機車黑衣女極為相似。

我記得那一晚在所有人都在瘋狂逃生往國家基地跑尋求庇護之際,她獨自騎著摩托衝向喪屍群。

那樣利落的背影,彷彿有一人獨自面對千萬喪屍群的勇氣。

實在讓人記憶猶深。

我當即對她產生了好奇。

末日之下,病毒與異能皆極不可控。

人類仿若開啟了異世界的大門。

如此時代,什麼奇幻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直覺告訴我,那個女生身上有著很大的秘密。

但不曾想,我不過想要靠近,陸遲那傢伙便攔住了我。

那近乎護犢子的行為,像極了不想自己心愛的東西被人沾染的佔有慾。

但我骨子裡估計也是有幾分固執。

我硬是破格用高額的獎賞誘導她跟著我一起出行任務。

那次任務並不輕鬆。

赤手空拳,對付喪屍。

我卻帶了一個未知實力的年輕女生。

想想有些瘋狂。

可她卻帶給了我更加瘋狂的震撼。

一路上我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就在我以為她肯定嚇得跑回直升機,興致缺缺之際。

我看到了喪屍堆上那獨自屹立的少女。

如末日玫瑰。

自血泊中頑強掙脫出一線生機。

人生第一次,我感受到了震撼。

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只感受到了憤怒,和羞愧。

是我讓她來參與如此危險的任務。

我憤怒自己,也羞愧。

但我這個人就是嘴欠,從來不會好好表達自己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

我看到了她驚絕的美貌。

但我從來不是一個色令智昏的人。

往後的日子,我常常想起她的。

是她的果敢堅毅。

那張美麗到犯規的臉,卻越來越模糊。

我知道,我欣賞她的品質。

若是沒有那萬中無一的品質,她那皮囊,倒是失去了大半的魅力。

後來沒多久,我就知道了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

好訊息是,我的兄弟墜入愛河了。

壞訊息是,和我墜入的是同一條河。

但我這個人就是有兩個最大的毛病。

一個是顧慮太多,另一個就是太過大度。

所以。

幾乎是發現陸遲喜歡上尹安的那一刻起。

我便選擇了退出。

就像那次訓練營,我將第一的位置拱手相讓。

無數個夜晚我會問自己,我做錯了沒有。

但是好在我沒有那麼後悔。

因為我陷得並不深。

我還可以在忙碌與血汗中,逼自己放下很多事。

某一日。

下屬來報。

“副部長,找到偷油的那幫人的據點了!”

“收編入了精銳部,有對兄妹很能打,能力不錯。”

“可是他們根本沒有空間系異能者,據點裡也沒找到什麼油!”

一瞬間,我明白了什麼。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是示意下屬退下。

手中那南笙隊隊長的資料更新後,明晃晃的七個大字:新增空間系異能。

我差點笑出聲來。

笑我自己被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玩弄得如小丑一般。

我恍然大悟,為何那雙明媚的大眼裡總有幾分暗藏的狡黠。

原來,一切都不是我的錯覺。

我也沒有找她要油。

沒有證據,空口找人要油,以她的性子,一定不會給。

說不定還會把人逼走。

況且基地又拿下了很多油廠,暫時不缺什麼油。

我將這件事藏在了心裡。

只有我知道,這不明不白失去的幾大罐油,被一隻小狐狸私藏了去。

往後每次看到她,我都不禁好奇她腦袋裡又在謀劃著什麼損招。

又坑了哪幾個倒黴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