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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零元購大掃蕩

說起來那是一個新發現的叫淡水城的小鎮遺址,離藍天城一百來公里,算起來還算安全,所以開拓團一次又一次光顧,好東西應該是不多了,但是自已需要的東西實在算不上好東西,應該還是有一些,至於沒有的,好歹也能找點東西去藍天城換一些,打定主意,立刻出發。

趙光明牽著妹妹直奔那個遺址而去,這沒有辦法,他實在不敢將妹妹一個人擱在家裡,危險無處不在,還是在自已身邊安全。

一切進展很順利,這是個支離破碎的小城鎮,物資豐富又顯得空空如也,整個區域彷彿被按了停止鍵,一切都定在了災難到來的某個時刻,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活動的痕跡已經被完全剝離,只有留下的物品告訴後來者,這裡當初有人生活過。

趙光明小心翼翼穿行在街道里,找尋自已有用的物資,小心翼翼是因為這裡總有些莫名的危險,比如上一次的變異鼠攻擊,聽說更早時候這裡有大量的流浪貓狗,其中也有不少變異的物種,特別詭異,確實造成過早期開拓團傷亡,不過隨著更多開拓團的進入,生物危險被一次次清理,這些意外也就越來越少。一個城鎮的物資顯然不是來幾個開拓團就能搬空的,只是在幾十年的歲月沉澱裡,有些東西失去了本來的面貌。

趙光明找到一家五金建材店,門口還堆放著幾包水泥,如今已經成了硬邦邦的石塊,頗有些後現實主義的美感,到裡面逛逛,實在找不到什麼可用的東西,毛刷只剩刷柄,劣質的塑膠桶也氧化到了一觸即潰的邊緣,螺絲釘子這些緊韌體也已經鏽蝕而粘在一起。趙光明想了想,這些門店如此敞開,風雨時常光顧,自然加速氧化,還是得找一些儲存密封的東西。於是開啟思路,開始溜門撬鎖,所謂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到底還是找到了些好東西,被灰塵埋沒的字典,櫃子裡儲存完好的圖書,一個鏡子,這些零碎都是妹妹用得著的東西,必須帶走,經過多家的搜刮,他找來一個大的帆布包,收拾了很多零碎,未拆包裝的毛巾,銅製的臉盆,鋁製的壺,還有保暖瓶,這下不用一直燒著該死的開水了,這幾天光是燒水柴火都不夠了。

經過有心地尋找,趙光明的清單越來越豐富,物資也越來越多,最終在他找到一個全身包裹著防撞氣泡袋的全新三輪車的時候,他的情緒到達頂點,他想跳舞,蹬了兩下腿發現自已壓根不會跳,蹬腿的動作彷彿一隻找到樹的小狗,只得停止,可這一切都難以平復他內心的躁動,索性抱起妹妹轉了一圈。

有了這個三輪車,就方便了許多,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也就是車胎癟了,也有些氧化,這也不算啥大事,幾十年了,還想咋地,找來氣筒打滿氣,想了想,把氣筒擱車斗裡了,他又去拆了品相較好的一張床,幾個凳子,一張桌子,傢俱店找來一套工具,斧鉞刀叉鋸甚是齊全,有序地裝在工具箱裡,省去他包裝的麻煩,很顯然原主人是個很規則感的人。既然到了傢俱店,還是要逛逛的,畢竟他們倆不能一直打地鋪,趙光明決定零元購一些傢俱,給原老闆坐的位置鞠了一躬之後,他搬走看上的所有寶貝。

這種不花錢購物的感覺太好了,趙光明有些戀戀不捨,委實裝不下了,最後又順走一包木方和一疊防雨布,決定打包回去,無奈東西實在太多,一次根本不夠,趙光明四處轉悠,找到一輛平板車,勉強湊合著打足了氣,然後騎著三輪拖著平板車,彷彿一輛人力小火車。

小火車裝的滿滿當當,床是拆好的,需要回去拼接,桌子反過來放在最上面,用繩子扎牢,把妹妹放上面扶著兩條桌腿,趙滿倉很滿意,小手一指,回家。

這種不花錢逛商場的感覺十分美好,趙光明和妹妹都很興奮,到家之後顧不上吃飯休息,又出發去了一趟,這一次他們可就安分多了,沒有上午時候的急迫感,也就多了更多的挑選。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經走向廢墟的中心廣場,災變之前,這裡應該很繁華,廣場一邊有著高大的建築,顯然是一個真正的商場,只是黑洞洞照不進陽光,趙光明沒有進去,這沒有什麼意義,開拓團肯定不止一次掃蕩其中,應該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遺漏,還是住家的舊貨沿街的商鋪比較好,無人爭搶。

趙光明帶著妹妹一家一家逛著,決定帶走一輛腳踏車。洗衣機、冰箱這些電器到處都是,可趙光明是看不上的,因為壓根沒有電,抽水馬桶倒是找到個新的,可是沒有膠水。

趙光明扛著抽水馬桶就放上三輪車裡,他其實還沒想明白,抽水馬桶根本沒法用,因為他壓根沒自來水。

很多物資還是得回藍天城才能找到,比如水泥黃沙,今天找到一個電動手槍鑽,可惜電池已經沒用了,只能在藍天城去淘換,可是自已一分錢也沒有,頗有些遺憾。不過好在這些東西並不急需,以後再說吧。

第二次逛街,因為沒有特別迫切的需要而顯得有些隨意,偌大的城市空無一人,感覺特別的魔幻,荒涼又滿足,安逸又危險,冷風轉動著地上的枯葉,趙光明和妹妹對視了一眼,兩人開心地笑起來,都是新衣服,從店裡撿的,塑膠膜套著,連灰塵都沒有,幾十年前的新衣服,但總算比舊衣更暖和。

然後滿倉忽然問哥哥:“你頭頂上為什麼有個紅點?”

“紅點?”趙光明看不到頭頂,但是一下就明白了滿倉在說什麼,這是紅外瞄準鏡,已經有槍對著他的腦門了,既然人家一時半會沒開槍,那自已還是老實點,他緩緩舉起手,集中注意力,四處張望,尋找問題的根源,做人嘛,重要的是能屈能伸,事實總是不斷地教育年輕人,隨時保持警惕,否則生死就在一瞬間。

根源很快找到,自已左側右側大約四五百米的樓頂,各有一個槍手,交叉火力之下,逃跑顯得多餘,雖然他很想試試,可他帶著妹妹。他轉過身,讓紅點停留在自已腦門上,展現出不反抗的姿態,開拓團或者盜匪隨意殺人的事件固然也有,但更多的還是需要滿足自已的需求,或是求財,或是勞動價值,趙光明怪不得別人,只能暗恨自已不吸取教訓的大意。

根源很快來了,一輛車疾馳而來,居然是老熟人,陶嶽。

趙光明很驚喜,大喊出聲:“陶隊。”

陶嶽停車,開門,笑容滿面:“沒想到是你啊,你怎麼來這?”

趙光明在藍天城半年多,經過冷秋,熬過寒冬,如果說藍天城有什麼讓他覺得溫暖,陶嶽算一個,雖然他們的交情只是陶嶽多給了點賞金的僱傭關係,陶嶽年紀不大,大約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為人看起來很和善,從軍隊退役之後就加入開拓團,再後來自已註冊了一個,最近剛開始嶄露頭角。

趙光明沒有什麼隱瞞:“我從城裡出來了,準備種地,出來找點物資。”說完指了指身後三輪車上堆放的雜物。趙光明完全不知道那個鍾中尉瘋掉之後城裡發生的事情,是以自已也沒警惕,自顧自地介紹目前的生活。

陶嶽脫下帽子,撓撓自已板寸的頭皮,展顏一笑,露出玉石一般潔白整齊的牙齒:“哎呀,收拾地如何,要不要幫忙?”趙光明大概介紹了一下現在的問題,主要是缺電,其他可以克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陶嶽仔細聽完,說道:“太陽能電池板比較貴,不太好搞到,一個輸出3KW的板子就需要5000多,還不一定買得到,既然選擇種田,不妨用些心,可以用糧食換,糧食可是硬通貨,如果收穫高品的糧食蔬菜,換太陽能板什麼的,倒是容易許多。現在什麼都缺,耐心些。”

趙光明將陶嶽當大哥,自然不疑有他,順口問道:“陶隊你怎麼在這?大家都還好吧?”陶嶽倒沒有覺得不耐煩,告訴他淡水城遺蹟已經得到復興城批示,由藍天城和鐵山城共同負責維持秩序,所以在這執勤。

鐵山城在藍天城西北,淡水城差不多在兩處的中線位置,兩地的開拓團時常來打秋風,自然需要維持治安,沒想到陶嶽這個小隊伍居然能接到這麼大的一個任務。

陶嶽道:“和尚現在接受治療呢,準備給他裝個假肢,就這兩天,我們隊伍可是擴大了不少,咋樣,你想不想加入?”加入意味著豐厚的收入和無窮的風險,趙光明自然不肯,不過三五天時日而已,趙光明前所未有地堅定種地這個事情,這是一條與世無爭的出路,安逸,幸福,災後世界變化很大,最主要的就是人心,日日相處的房東,臨時碰見的中尉,都隨時有著害人之心,趙光明應付不了,所以他搖頭。

陶嶽倒是沒有勉強,繼續聊了一會,告訴他城區一公里範圍是管制地區,想要物資可以去城東水塔處的小集市,每週一開放,可以去看看,每週一三五日,是由他們負責治安,可以找他,隨後根據趙光明需要的清單,帶他補齊了物資。

趙光明目送陶嶽離開,沒覺得這次見面有什麼問題,殊不知,遠去的車內,卻是另一番談話。

車裡駕駛座上的司機也是他的觀察手,外號鬍子,年紀輕輕卻留著一把大鬍子,他不解地問道:“頭,這人帶回去就得了,為什麼你把他放了。”

陶嶽皺眉:“咱做事情啥時候這麼沒原則了?”

鬍子撇嘴:“原則也不是我們的問題啊,咱們還要管殺又管埋嘛。”

陶嶽點頭:“對,我們完成任務,還要保證任務合理。”

鬍子不服:“可是咱們欠賬啊,許自在那邊就要手術了嗯。”

許自在就是和尚,被趙光明救回來的丟了一隻腳的漢子,如今一點都不自在。他本身就是孤兒,靠著自已偷摸拐才活到二十歲的他,剛加入陶嶽的開拓團就殘疾了,以後的生活很有問題,也就是陶嶽仗義,一定花錢給他醫治,要不然他大抵已經死三回了。

許自在不理解陶嶽為什麼要舉債救他這麼個廢人,陶嶽的回答他根本聽不懂,他說:“只有更多人活著,我們的文明才有機會延續,你,我,我們,是一家人。”

許自在就是不喜歡陶嶽這一點,總是莫名其妙說一些什麼文明,人類的話題,顯得特別滑稽,他搞開拓團肯定是為了賺錢的,這還沒執行幾次任務,已經欠了一屁股債,真不知道圖啥,團長越對他好,他越不安,如今也就是腳沒了跑不快,否則高低給他偷個老婆過來報答他。

陶嶽沉默著。他想給和尚做個植入性假肢,這樣可以讓他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恢復得好說不定還能保留個三級速度水平,和尚受傷,在他看來是自已安排不當,思慮不周,他不想虧欠和尚,只是這樣的費用太高,光是清創縫合,處理神經損傷就已經超過一百萬,災變後的變異治病菌越來越厲害,治療費用很大,再加上植入性假肢及後續的康復醫療,根本不是他短期能解決的,所以他欠下鉅債。

有時候就是這樣,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因為他這良善的舉動確實引起藍天城裡各開拓團的議論,有好有壞,陶嶽倒是顧不上這些流言蜚語,只是他的隊伍確確實實因此壯大了。

陶嶽嘆口氣,努力說服鬍子:“你覺得他是個壞人嗎?”

鬍子道:“人心壞不壞誰能看出來?要是這能用試紙測出來都好了。”

陶嶽繼續說:“他救回了和尚,這是事實。我們也在努力救和尚,這也是事實,你看呢?”

鬍子點頭:“所以我們是一夥的,都是呆子。”

陶嶽點起一根菸,神情舒緩下來:“應該說,是壞不到哪去吧。”

這是他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