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今早一起床，就發現自已的手有著不聽話的直打顫，他哆哆嗦嗦地掀開被子自已先行起了床，喚來內侍前來更衣。

內侍扶著他來到鏡子前，他看你的鏡子中的自已，滿頭白髮，眼角眉梢也爬滿了深深淺淺的細紋，他抬頭問身旁的人。

“巴頓，你說我看起來是不是老了？我怎麼感覺比前些日子還要老了許多。”

巴頓一邊幫他扣上釦子，一邊說道，“國王，您並不老，只是這段時間您身體不好顯得憔悴了許多。”

亨利長嘆了一口氣，眼含悲傷，“你別騙我了……我老了，老的快死了。”

他看著鏡子中穿戴整齊帝王制服的人，心裡湧現一股莫名的悲傷，自從艾娜拉死後的一個月，他的身子也越發不行了，艾娜拉曾經給他下的毒此刻在他的身體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他病了……

他快死了……

亨利能預感到死亡的降臨，心裡卻沒有泛起一絲波瀾，他甚至覺得這一刻越快越好，快到讓他能在往生的路上追上艾娜拉。

和她一起並肩走在奈何橋上，下一世，他不要比她早出生那麼久，他要陪她一同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安排好他們的兒子圖裡亞，以及艾娜拉生前最寵愛的妹妹——凱莉亞。

此刻，他坐在軟榻之上，低頭問跪在身下的凱莉亞。

“我快死了，葬禮上的守衛安排妥當了嗎？”

凱莉亞低頭答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死後，圖裡亞將繼任斯圖亞特帝國，你要好好輔佐圖裡亞，我相信你，你一定會幫我好好照顧他的。”

亨利垂著頭，嚥下胸口處往喉腔噴湧的血腥味，仔細地交代著後事。

“我明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圖裡亞的！”凱莉亞目光真摯而又誠懇，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的說道。

亨利平靜地臉上終於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他果然沒有看錯人，凱莉亞有野心又如何？名為責任的枷鎖將她牢牢束縛，她不敢離開圖裡亞，也不能離開圖裡亞。

亨利的眼神中好像陷入了一個又一個的回憶中，他斷斷續續地提起那段凱莉亞不曾知曉的往事。

“其實，我很早以前就聽說過你，早在你剛剛出現在那場拍賣會上時，你的姐姐艾娜拉夫人就不像以外那樣平淡，她第一次來到我的寢宮求我，求我讓她出宮去見你。”

“我從未在她臉上看到她那副焦急的模樣，她眼含淚水，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袖不放，生怕我不同意讓她去拍賣會。”

“可我怎麼忍心拒絕她呢？我可是連她親手喂得毒藥都能吃下的男人，我心軟了……我派人送她出宮，給她足夠的金幣讓她能救下你。”

“可我沒想到的是，她最後還是一臉沮喪地回來，她說她沒能救下你，你被格拉爾公爵帶走，她不好出面阻攔，自此之後她鬱鬱寡歡，成日裡睡不著覺。”

“還是我實在是看不過去，派人通知三日後皇宮會有一場舞會邀請各大貴族們參加，其中送到格拉爾莊園的帖子上明確的表示要求帶上你參加舞會。”

“後來，你們相見了，你姐姐她發現格拉爾對你也很好，我勸她逐漸放棄了把你帶在身邊的想法，畢竟她那是已身懷有孕，可她萬萬沒想到，在學院舞會的那一晚，她差點就徹底失去了你！”

“那晚，她在我懷裡哭鬧了很久，只為了讓你能徹底留在宮裡，我答應了她。”

“之後的許多事你也知道了……你要知道，你姐姐身前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圖裡亞，或許就只有你了。”

“她最愛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你，凱莉亞。”

亨利說罷後，目光怔怔地看向凱莉亞，試圖透過二人相似的五官，看到曾經的故人。

“凱莉亞……是我欠你們蘭卡斯特家族的，現在我還給你。”

凱莉亞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臉色是如此的蒼白，眼含滄桑，看著她時眼神沉澱在過去的時光中，那是生命走到盡頭之人的迴光返照。

她按捺住自已激動地心情，低聲回道。

“陛下，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絕對不會讓圖裡亞出事！”

亨利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答案，他閉上了眼。“好！我相信你。”

說罷，他揮了揮示意凱莉亞退下，就在凱莉亞準備走出門的片刻。

她剛剛扶上冰冷的門把手，身後傳來亨利虛弱地聲音。

“記得我死後將我和你姐姐合葬在陵墓中，周圍種滿永不言敗的紅色薔薇花。”

她低低地應和道。

“是。”

等凱莉亞走出了房門，亨利在屋內呆坐了許久，他時常這樣發呆，以此來度過這段無聊的時光。沒有艾娜拉的日子，他度日如年。

好再……他病的快死了。

也不知死之前有沒有機會再去看看，他親手為艾娜拉種下的那朵薔薇花。

他從床榻上起了身，出了房門，讓身邊跟隨他的內侍都退下，他獨自一個人去了花園。

他照在花園正中央的庭院裡，大雪飄揚，卻全都被琉璃色的玻璃擋住，花園中暖意融融，大片大片深淺不一的紅色，粉色薔薇盛放。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他彎下了腰，輕輕把中中間那朵開的最大最紅的薔薇花摘入掌中，他突然想起，艾娜拉曾經和他說。

“我想要整座皇宮都開滿了永不言敗的薔薇花，我就和你走。”

她說這話時，像只驕傲的白天鵝，雙眼亮晶晶地，巧笑嫣然地回頭看著他。

他寵溺地將颳了刮她的鼻子，大手一揮。

“好！我明日就派花匠研究，到時候我親手為你種下第一朵薔薇！”

艾娜拉興奮極了，她雙手撲入他的懷裡，如乳鴿歸巢般依戀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亨利，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是啊，他怎麼可能不對她好？他怎麼忍心不對她好？

現在，他親手摘下了他曾為她種下的第一朵薔薇花，一切，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他口中噴出一口鮮紅的血，噴濺到血色的薔薇上，紅色的薔薇花沾滿了血腥，顯得既妖嬈又美麗。

亨利的身子如一座大山般轟然倒下，倒下的一瞬間，他細心地將那朵鮮紅的薔薇呵護在懷裡，不讓它有絲毫損傷。

艾娜拉……我來找你了……等等我。

他閉上了眼，徹底陷入一片寂靜的黑暗中。

另一邊，凱莉亞被國王召見完以後回到了寢宮，她坐在窗前抽出一朵薔薇花，細心地拿起剪刀搭理著枝條。

不久後，內侍匆忙地進來通報。

“陛下……陛下他！”

凱莉亞沒有停下手中修剪的步驟，而是繼續問道，“陛下怎麼了！”

內侍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陛下——駕崩了！”

凱莉亞聽到這個訊息，手中的動作驟然一停，一朵薔薇花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