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濟生堂的門檻都要被玄之踏破了,只要他軍務不繁忙,空閒時總要來這裡坐坐。
好在,他每次都會給我帶些新奇的小驚喜,提著一捧梔子花到後院,我正抓兔子,這兩隻小傢伙在我這一年,越來越調皮,把我種在院牆下的香料啃了一半。
看見我怒氣衝衝地追兔子,還被兩隻圓滾滾的東西戲耍,他笑得更放肆了。
本就無處發洩的我,指著玄之喊道:【出去!帶著這兩隻煩人精出去!】
玄之上前,替我攏了攏額間散下來的發,噙著笑道:“別生氣麼,我都說了他們倆弄壞了什麼我賠就是。”
接著將梔子花捧給我,“我替他們兩個向你道歉。”
我接過花,轉身回了花廳取花瓶插好。
玄之跟著進到房間,打量著四處看,几案上一方硯臺,旁邊懸著三兩隻筆,一對琉璃盞立在兩側,牆上也無書畫,插好的梔子花立在高几上,如此簡單的房間,見不到一點古董裝飾。
“怎麼沒見到前些日子你心心念唸的芙蓉石蟠螭耳蓋爐,你不是很喜歡嗎?”玄之隨口問道。
我將插好的花調整下角度,【那麼精巧貴重的東西我當然喜歡了,不過送人了。】
“送人了?讓你那麼捨得的朋友一定很重要。”
【送皇后娘娘了。】
玄之驚訝的重複地說了一遍,我忙道:【喊什麼,送皇后娘娘怎麼了,又不是便宜物件。】
玄之忽然笑了起來,情緒變換這麼快,我納悶地問:【怎麼了?這麼奇怪?】
玄之笑著說道:“你知道那尊芙蓉石蟠螭耳蓋爐是誰給我的嗎?”
【我怎麼會知道……難道是皇后娘娘?】這次換我驚訝到大喊。
玄之點了點頭,用手擋不住地笑著。
我尷尬地坐在榻上,用手捂著臉。這算什麼事嘛,拿皇后賞賜玄之的禮物送給皇后,我…,難怪皇后笑著把玩了一番。
玄之看出我的窘迫,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站在我面前一本正經道:“我本也沒想瞞著你我的關係,如今皇后娘娘知道也是好的,我這就回去跟家裡講清楚,準備提親。”
我拉著他的手道:“若是你家不同意怎麼辦?”
他道:“那我就求皇上賜婚。”
……
還未等到我們倆成婚的好訊息,徐將軍府上倒是傳出了喜事,下月初八徐凌舟和裴小姐成婚。
威武少年終於娶到了兩情相悅的溫柔少女,青梅竹馬的情誼真是讓人感動。
算算日子玄之有十日未來我濟生堂,想來是家中阻力不小,如今他的婚事早就不是自已可以做主的了,這並不讓我意外。
裴小姐的喜帖送到我濟生堂了,還是一等賓客帖,這意味著我可以在出嫁前去裴府送她出嫁,我有點意外於她對我的禮遇,既然人家這麼熱情我也得備一份像樣的禮物,送她嫁給如意郎君。
和罥煙到庫房尋找,最後目光鎖定了聖上的賞賜,還有什麼比御賜的更好呢?
嫁娶都在午後開始,初八那日我早早起床,打扮的不失禮數前去裴府送嫁。真是個好日子,天氣剛剛好,清風吹的人心曠神怡,裴府門前大紅綢花掛滿屋簷,房間裡更是紅火喜慶。
裴小姐著金絲銀線滿繡吉祥紋樣,金冠玉釵,流蘇垂至肩膀,一顰一笑更是流光溢彩,美豔動人。
見我到來,更是直接拉著我的手和我聊天,告訴我他和徐將軍一路以來的不易,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雲娘,你和盧將軍的路肯定也不好走,他如今還是位極人臣的定原侯,婚事上身不由已,但我看的出來他認定的人是你,你們的感情我也看的真切。”
我輕哼一聲道:【新娘子還未出閣,就說起別人娶嫁的事,也不害臊。】
我知她是在寬慰我,她又說:“我認識的雲娘可不是一個畏懼困難,柔弱得任人宰割的女子,盧將軍也不是一個毫無主見,任人擺佈的人。”
我只淡淡笑著回應著她。
一路上看著裴小姐十里紅妝風光出嫁,徐將軍一身紅衣騎在馬上煞是好看,這場婚禮在歡喜的嗩吶聲中、熱鬧的爆竹聲中、眾人的祝福聲中盛大而幸福地舉行著。
宴席上,我與玄之被安排在同一桌上,比鄰而坐。
許久未見面的二人,竟是在別人的喜宴上重逢,這著實讓人意外。他把自已喝得大醉,或許是不知道如何面對我吧。
馬車上,我在猶豫是送他回府還是把他拉到我濟生堂時,他酩酊大醉地倚在我肩上,滿身酒氣地說著含糊不清的話:“你真好看,我是在做夢麼?”
“好真實呀,嘿嘿,你也知道我想你了,所以才出現在我夢裡是麼?”
我一言不發,扶著他東倒西歪的腦袋,儘量讓他舒服點。
“你知道麼?我好想你啊,可。。。我。。。用什麼理由見你呢?”
“我這裡好痛啊。。。”玄之指著自已的心說著。
玄之醉的不省人事,聽到他這樣痛苦,這些天我的難受也不算什麼了。
馬車停到盧府門口,小廝將玄之接回府,臨行前我囑咐小廝道:“不必說是我送他回來的。”
罥煙坐在廊下等我,正要開口問我怎麼才回來,見我神色不悅,只是靜靜地替我更衣。
良久,“雲娘,若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一定要說出來啊,憋在心裡太久很傷身體。”罥煙柔聲道。
我一言不發,聽到此話,多日的苦悶和壓制的情緒一下子控制不住地傾瀉而出,抱著罥煙放聲大哭。
罥煙撫摸著我的背,“雲娘,盧將軍肯定也很難,日子還要過下去,一切都有可能。”
我想明白了,這世上任何事,只要有心都沒有辦不成的,我想要的就是我的,一切阻礙我的最後都會為我的成功祝福。
我整理了情緒,找出喜歡的香料燻上,就像罥煙說的,日子是自已的,生活還是要繼續,況且我們只是遇到一些小挫折,該怎樣還是繼續。